“事情我并不算太了解,所以暂时不发表任何指向性的意见,只能说的是,双方各有说辞,但是赵文灼这人我是知道的,也就是我没拍武侠片,不然肯定找他当主演!”
陈泽嘴上说着不发表指向性的意见,但是屁股已经。。。
林小满沿着街道慢慢走着,录音机挂在肩上,耳机线垂在胸前,像一条连接他与世界的细绳。风从巷口吹来,带着早点摊油条刚出锅的香气,还有远处学校早读课朗朗书声的回响。他没有目的地,只是想走路,用脚底去感受这座城市真实的脉搏。
走到市立图书馆门口时,他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那扇熟悉的玻璃门。阳光斜照在门楣上,映出“知识之光”四个烫金大字。他忽然想起昨天论坛上有位年轻导演问他:“你以后还会拍剧情片吗?”他当时笑了笑,说:“等我学会不把生活当成剧本再说。”
他推门而入,管理员老张正低头整理归还的书籍。看见他进来,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又来了?今天不借书?”
“来看看有没有关于声音叙事的资料。”林小满摘下耳机,“我想系统学一学听觉语言在影像中的运用。”
老张点点头,领他去了影音文献区。这里的藏书不多,但保存了不少上世纪实验电影的手稿和录音档案。他在一排泛黄的磁带盒中翻找,手指忽然停在一个标签上:《盲人电台日记?1987》。
他轻轻抽出那盘磁带,封面上贴着手写的字迹:“每日记录,由视障者口述,无剪辑。”背面是一行小字:“听见世界的方式,不止一种。”
“这个……还能放吗?”他问。
“设备老了,但还能用。”老张叹了口气,“可惜没人听。十年前还有学生来做研究,现在都上网搜了。”
林小满把磁带借下,在阅览室角落的老式播放机上按下播放键。起初是沙沙的杂音,接着,一个低沉而平静的男声响起:
【十月三日,晴。今早出门迟了些,拐杖碰到了卖红薯的大姐车角。她没骂我,反而塞了个热乎的给我。我说谢谢,她说‘你天天打这儿过,耳朵都熟了’。原来我在别人耳朵里,也有个名字。】
林小满怔住。那声音不悲不亢,却像一把钝刀,缓缓割开他长久以来对“表达”的执念。他一直以为真实需要精心构图、精准调度,可眼前这盘三十年前的录音告诉他:真正的力量,往往藏在最朴素的陈述里。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开始逐句抄录。抄到一半,手机震动起来,是福利院李老师发来的消息:【小雨发烧了,昨晚一直梦到你说要拍纪录片,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当视觉顾问”。孩子很想你,方便的话能来看看她吗?】
他立刻起身还回磁带,向老张道谢后快步走出图书馆。秋阳已偏西,街道上的光影拉得越来越长。他拦了辆出租车,路上不断刷新微信,生怕错过任何更新。二十分钟后,他站在福利院门口,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走廊尽头的病房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看见小雨躺在床上,额头贴着退烧贴,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睛亮得出奇。床头柜上摆着他上次留下的速写本,翻开的一页画着一台老式录音机,旁边写着一行小字:“林导说,声音比画面更接近灵魂。”
“你来了。”她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我就知道你会来。”
“你怎么知道?”他笑着走近,坐在床边椅子上。
“因为你变了。”她轻声说,“以前你走路像在演戏,每一步都算好了节奏。现在……像是真的走在地上。”
林小满心头一震,竟说不出话来。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手背:“我发烧的时候做了个梦。梦见我们在一片黑夜里走路,你拿着摄像机,我一直提醒你哪里有台阶、哪里有树根。后来你突然把机器关了,说‘我不拍了,我只想听你说路’。”
他静静听着,眼眶微热。
“所以你答应我的事,不能反悔。”她攥住他的手腕,“你要拍这部片子,但必须是我能‘看’懂的那种。不是你们健全人觉得动人的样子,而是我们真正活着的样子。”
“我答应你。”他低声说,“而且我会学盲文,学手语,学怎么用耳朵‘看’世界。如果连这些都不懂,我就没资格按下开机键。”
她笑了,闭上眼:“那你先录一段吧。就录你现在坐在这儿的感觉。我想听听你的心跳是不是稳了。”
他掏出父亲送的录音机,打开盖子,将麦克风对准胸口方向,按下录制键。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风吹树叶的沙响,和他自己缓慢而有力的心跳声。三分钟后,他停止录音,贴上标签:
【《关机》??场外音之二:一个承诺的开始。】
当晚,他留在福利院陪护。夜里小雨反复醒来,他便轻声给她讲自己小时候的事??母亲如何教他分辨不同鸟叫声,如何用钢琴曲判断天气变化。“她说下雨前燕子飞得低,是因为空气潮湿影响它们的声音定位。”他说着,忽然意识到,那些他曾视为“艺术灵感”的细节,其实是母亲早已懂得的生命感知方式。
凌晨四点,小雨终于安稳入睡。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手机屏幕忽亮,是王制片的消息:【剧组初步名单定了,摄影指导是你师兄陈默,他说愿意降薪跟你蹲点三个月。美术组提议全部采用孩子们亲手布置的生活场景,不做美化处理。另外……资方同意你在拍摄期间不住酒店,直接住福利院宿舍。附加条款依然有效,心理评估每周一次,不能断。】
他回复:【告诉他们,欢迎加入一场不知道能不能完成的拍摄。但我们首先要学会成为这里的一部分,而不是闯入者。】
天刚蒙蒙亮,他被一阵敲击声惊醒。睁开眼,发现小雨已经坐起,正用炭笔在速写本上快速涂抹。他凑近一看,画的是他睡着的模样??头发凌乱,眉头微蹙,一只手搭在录音机上,仿佛连梦境都在守护某种声音。
“你画我干嘛?”他揉着眼睛问。
“因为你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睡着的大人。”她说,“别人都怕我半夜喊叫,或者做噩梦哭出来。可你睡得很踏实,好像不怕被打扰。”
林小满沉默片刻,轻声道:“因为我相信,你的世界不会伤害我。相反,它正在教会我怎么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早餐时间,其他孩子陆续来到餐厅。有人认出他,悄悄指指点点;也有人跑过来打招呼,问“林导你还记得我吗”。他一一回应,甚至主动帮几个低年级的孩子盛粥。李老师站在门口看着,忍不住感慨:“你真的一点一点在变。”
中午,他接到文化馆老太太的电话:“你妈妈当年办的那个‘听见色彩’绘画班,还有三个孩子现在就在本市特殊教育学校就读。他们听说你要拍纪录片,都想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