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瑶坐在一旁,手里还捏着锦帛礼单。
她看着叔叔婶婶那般惶恐又卑微的模样,心里有些发酸,忍不住悄悄瞪了崔玦一眼。这人,非要搞得这么吓人吗?
崔玦没接收到她的目光,只继续道:“婚礼事宜,咱家已着钦天监择选吉日,内官监及礼部会同操办。二老不必费心。”
叔叔连连点头:“全凭印公做主,全凭印公做主。”
“府邸已在京中备好,大婚前后,一应琐事皆有下人打理。瑶瑶若想,可接二老过府小住,或时常归来探望皆可。”
他语气平淡,将一切安排得滴水不漏,不容置疑。
崔玦说完,目光才重新落回二老身上,虽依旧没什么温度,却放缓了语调:“往后便是一家人。瑶瑶在京中,咱家自会看顾,二老亦可安心。”
这句一家人和安心,像一道赦令,叔叔和婶婶悬了一夜的心,终于晃晃悠悠地落回实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瑶瑶好,他们怎样都行。
婶婶终于鼓起勇气,抬眼看了一下宫瑶,又迅速低下头,声音带着哽咽:“多谢印公……有印公这句话,民妇……民妇就放心了……”
叔叔深深吸了口气,再次起身,这次却要长揖到地:“小女……日后,便托付给印公了。”
宫瑶起身拽着崔玦往旁边一躲,崔玦顺着她的力,福临又有眼色劲儿,慌忙往前去扶,二老这一礼还是没能行下去。
提亲11
叔叔和婶婶被扶着坐回椅子上,垂着头,盯着自己膝盖上衣料纹路。
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搜肠刮肚也想不出还能再说些什么。
感激的话说过了,顺从的姿态做足了,剩下的只有无所适从。
厅内的空气凝滞起来,阳光透过细密的窗格,投下斑驳的光影,细微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下座,崔玦姿态沉稳,背脊笔直,肩膀舒展,整座厅堂都因他而有了中心。
他修长的手指搭在一只温润的青瓷茶盏上,微屈的指节带着锋锐的骨感。袖口自然滑落,露出一截苍白而利落的手腕,脉络隐约。
茶盏中水色清透,微波荡漾,却倒映不出他眼底半分情绪。
只,偶尔极快地,用眼角余光扫过身侧。
宫瑶被这沉默压得浑身刺挠。
偷偷瞥一眼叔叔婶婶,再偷偷瞥一眼崔玦。
再折磨下去,一会儿这庄子底下,将会有她抠出来的三室一厅。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比如问问新房多大,或者夸夸翡翠如意真好看?
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哪句都有点怪怪的,在这种低压下都显得突兀又傻气。
就在她唇瓣微启,尚未发出声音的刹那。
“呜——”
“咚!锵!咚咚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