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手捧礼单,上前一步,一样一样朗声报来:
“赤金鸾凤和鸣屏风一扇——取自南海千年沉香木为底,镶赤金錾刻鸾凤和鸣图。凤目嵌东珠,羽翼缀七彩宝石,寓意佳偶天成、百年和合。”
“翡翠并蒂莲如意一柄——整块帝王绿翡翠雕就,灵芝首化作并蒂莲开,枝蔓缠绵,叶脉清晰。喻事事如意,永结同心。”
“东海明珠九十九斛——颗颗圆润如月,大若龙眼,夜放莹辉,光可鉴人。取‘九九归一,圆满无瑕’之吉兆。”
他每念一句,宫瑶的眼睛便睁大一分。
那些珠宝玉器在晨光中流转着温润又璀璨的光泽,将整座庭院都映亮了。
这是不是很值钱!以后能不能进博物馆!!她能知道自己死后葬哪儿能盗自己的墓吗!!
她下意识攥紧崔玦的衣袖,转头看向他。
崔玦却仍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目光淡淡掠过满院琳琅,并未与她交汇。只是那嘴角,却悄悄扬起一丝极淡的弧度,若有似无。
宫瑶看见了。
臭屁。
“福临,别念了,拿礼单过来给你们奶奶。”崔玦一招手,福临小跑着过来将手中锦帛递给宫瑶,宫瑶低头扫了一眼,密密麻麻全是字儿。
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贪财,她扫了一眼,就甜甜地笑道:“印公,我们先去找叔叔婶婶。”
宫瑶被崔玦半护在身侧,一路穿过回廊走向前厅。
她能感觉到他袖中微凉的手指与她交握。
在这种时候,她竟然觉得有种高中悄悄搞对象怕被别人发现又怕别人不发现的隐秘的兴奋。
刚至前厅门槛,就听见婶婶训斥叔叔:“你能不能不要晃了!头晕!”
但婶婶在椅子上也是如坐针毡,双手绞着帕子,脸色发白。正踱步的叔叔先看见崔玦,目光撞上崔玦一身暗绣云纹袍角和沉静面容的瞬间,几乎是踉跄着要跪下去:“给、给印公请安!”
婶婶慌忙下了座,跟着就要跪下行礼。
他们一夜未眠,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
昨日惊闻提亲之事,又见了那么大的阵仗,惊喜与骇惧交织。
他们心疼宫瑶,怕她入了那高门显赫却又波谲云诡的深宫般的地方受苦,可这些日子以来,家中陡然好转的境遇,失而复得的侄女,又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们,这一切倚仗谁而来。
如今真见了真人,积威之下,只剩下本能般的敬畏,唯恐行差踏错半分,会给宫瑶招来祸患。
崔玦脚步未停,只淡淡向福临瞥去一眼。
福临早已机灵地上前,半搀半扶地将二老架起来:“老爷子,老夫人,快请起,印公面前不兴这个。”
叔叔婶婶借着力道起身,腿脚仍发软,不敢抬头。
婶婶眼神悄悄地扫过宫瑶,见她气色尚好,被崔玦牢牢带在身边,心下稍安,又立刻被更大的不安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