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称呼,三秒钟,白沫柯的两个耳朵全熟。
她倏地推开眼前人,狠狠瞪了对方一眼,看似气势汹汹,实则同手同脚地往卧室走去。
嘭!
门被大力关上。
钟梳聆耸肩,嘟哝了句:“看来这家的质量还不错。”
被大小姐摔了两次都好端端的,这门挺耐造。
心情不好的另有其人。
确认不会被看到,白沫柯抬手摸自己耳朵,皮肤很烫,跟发烧了似的。
她气急败坏地把手机往旁边一扔,顺拐着走进卫生间,照镜子检查耳朵。
那片薄薄的皮肤已经变红,如不小心抹上胭脂,霞色蔓延,连脖颈也有不自然的淡粉。
钟梳聆真是个害人精,好端端的离那么近干嘛,把她耳朵都吹过敏了!
白沫柯愤愤地跺脚,连忙用水润了润,顺便也洗了把脸,等温度降下去,她才放松不少,感觉心跳频率也有所缓解,终于慢悠悠呼气。
恢复镇定,她擦干脸上的水分,去床边拿手机,想到白母,不免有些头痛。
白沫柯对家人的观感是复杂的。
小时候,她和父母哥哥从未见过面,村子很穷,种地收入微薄,年轻人大多会选择去城里务工,只听老人提起过,早些年她的父母也给人打工,但见识过外面天地的广阔后,两人生出自己当老板的念头。
于是,白氏夫妇去了更大更远的S市,连同已经上小学的儿子一起,去接受更好的教育条件。
彼时白沫柯刚满周岁,夫妻俩没空照顾她,自然把她留在老人身边,此后她只看到过父母寄回来的钱和照片,对三人有模糊的认识。
直到四位老人轮番离世,她无人照顾,才被接到S市,住进电视剧里的大别墅,坐上七位数的豪车,一日三餐可以一个月都不重样,奢侈富贵得让人觉得像场梦。
白沫柯起初怪罪过父母,她的哥哥从小就能生活在这样优渥的环境里,可她之前连五块钱的笔都要考虑再三才能买,何其不公平。
但她不敢说出来,因为有次忍不住发了脾气,她在门外听到父母忧愁的讨论,怪她的到来带给这个家太多争吵和聒噪,扰得家宅不宁。
怕被扔回老家,再也无法享受荣华富贵,白沫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她的家人并非全都爱她如宝。
她学会看人眼色。
用适度的乖巧换来继续顺遂无忧,父母高兴时还会给她转钱发红包,让她买喜欢的奢侈品,知道她不喜欢读书,想去学表演,也砸钱请老师教她,送她去艺术学院。
白沫柯在成年前就接触到了成年人世界的某些丛林法则——
物质条件和情绪价值是可以用来交换的,金钱凌驾于感情之上,以及,永远不能陷入被动的处境。
所以,联姻的事令她最生气的一点,是自己仍被排斥在外,再一次陷入被动无助的窘迫处境。
她对亲情已经失去期待,如鸡肋般,可有可无,对爱情更不必提,她只在意自己能否得到最有价值的钱财。
钟梳聆不给她高额卡,又写职业规划书,白沫柯冷静下来,开始考虑对方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