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逢根像被蝎子蜇了一下,猛地将手藏到身后,梗着脖子道:“用不着你看老子笑话,懂不懂什么叫名声大过天?”
他说:“我可不能让人随便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对你来说是破事,反正你又……反正对我来说那是影响我娶老婆的天大的事!”
“哦。”
苏勤书收回目光,顿了顿,转而望向对面那栋沉寂的小楼,语气没什么起伏地劝他:“那你也别等了。”
“什么?”赵逢根一愣。
“他爱人不在家,”苏勤书的声音轻得像这冬夜的寒气,“昨天下午,王东来亲自送她去海南疗养。过完冬才回来。”
这话像一盆掺着冰碴的水,从赵逢根头顶浇下,瞬间冻透了他全身。
他死死盯着苏勤书侧脸上那抹未消的淤青,又气又恨,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憋闷:“你……你早就知道?!你果然和王东来是一伙的!”
苏勤书终于侧过头来看他,那双眼睛在暮色里显得格外幽深,里面没有嘲讽,也没有同情,他整个人都像一只漂亮的木偶人,说话的语气没有波澜,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我只不过是比你聪明一点,知道提前打听一下消息而已,”他像是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难道非要像你一样,每次都‘出师未捷身先死’才显得比较悲壮吗?”
“……”
赵逢根没有文化不假,但不代表他听不出这人话里有话的讽刺。
他看向不远处、那扇永远不会为他打开的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藏起来的带着伤的手。寒风卷过空荡的胡同,发出“呜呜”的声响犹如哀鸣。
苏勤书说完该说的话就走,那背影眼看着即将被夜色吞没,赵逢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特地来这里提醒自己不必再等,只有一股说不清的冲动让他猛地开口,声音嘶哑地喊道:
“苏勤书!”
苏勤书脚步停住,却没有回头,只是侧身站在几步外的阴影里。
赵逢根看得喉咙发干,后面的话也堵在嗓子眼。
他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是说“如果我把他搞臭但可能殃及到你”,还是“他污蔑了咱们你应该也想让他遭报应”?
他没组织好语言,苏勤书却仿佛已经看穿了他所有混乱的念头。
“我早就说过,随你。”
冰冷的话语没有任何情绪,昏暗的光线下,赵逢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清楚地听到他顿了顿,再开口时,比夜风更刺骨的提醒,又或者说警告:
“但你要想清楚,自己能不能承受这么做的……后果。”
“后果?”
赵逢根站在原地,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惨然的笑。
闹到现在,他还有什么后果承受不起?
工作?名声?……婚姻?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苏勤书施舍的这番提醒非但没有阻止他,反而像往他心头的邪火上浇了一瓢油。
那股被人轻视、被命运玩弄的狂怒,终于还是驱使着他猛地调转方向,朝厂区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