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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和解的态度(第1页)

第二节和解的态度

下面让我们详细考察和解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从现在开始我们都是在Vers?hnung的意义上来理解和解。我们已经看到,“和解”与“顺从”之间最重要的差别在于,前者本质上包含了一种肯定性的成分。这种比较也能将和解与那种可称为“全盘接受”的态度区别开来。所谓“全盘接受”,意思是说,人们按照事物本来的面貌全部接受,没有任何评判与评价。某些形式的斯多葛主义会接受这种态度,认为人们应该原封不动地表达事物的本来面貌,并按照具体的客观情境采取行动。如果这些情境中包含着令人痛苦的成分,人们也要将其作为情境的一部分而毫无怨言地接受。

我们也可以将和解与安慰(英文solation;德文Trost)做一番比较。①事实上,这两个词的意思非常接近。只要我们的表达并不要求特别严谨,这两个词可以交互使用。像和解一样,安慰也是对之前的失望之情做的一种反应,它也包含了某种形式的接受。不过,这两种态度是不同的。安慰基本上是为某种损失或痛苦提供宽慰、抚慰或慰藉。某人的配偶死了,他会在他们的孩子继续存在这一点上寻求安慰。虽然,孩子们的存在并没有减少他所失去的,但是这为他提供了舒适与慰藉。然而,如果一个人真正得到和解——vers?hnt意义上的和解——他根本就不需要安慰,因为他已经完全接受了整个情境。他认为这是必然的,而且是善的。

我们考虑一下安慰所表现稍许不同的两种形式。第一种形式本质上包含了替代的意思(VG,7867)。当世界不能满足那些根深蒂固的期望时,它就会需要这种安慰。人们通过为自己的损失提供一部分替代品而得到抚慰。但是,人们需要安慰这一事实表明,他并没有完全接受这些情境。相反,他会认为这些情境是“首先最不应当发生的一种不幸”(VG,7867)。“安慰的奖赏”(Trostpreis)这一概念反映了这种思想。但人们有所失时,他就获得了安慰的奖赏;因为它为人们真正想要赢得的东西提供了某种替代品,也就是为人们提供了安慰。

安慰所表现的第二种形式就是它本质上包含了补偿的意思(EL,§147Z)。当当前的情境是某种不幸、痛苦与悲伤时,我们就需要这种形式的安慰。人们期待未来能够得到补偿,他也就得到了安慰。例如,中世纪基督教通过承诺在彼岸世界满足并实现人们的期待,从而为此岸世界中的苦难生活提供某种安慰。基督徒放弃了他们的目标与利益(与现世相关),希望能在来生得到奖赏。基督教对安慰的强调,使得黑格尔称之为“安慰的宗教”(EL,§147Z)。有人可能会认为,那些通过补偿而找到安慰的基督徒真正接受了他们所处的情境,这会使得和解与安慰之间的区分不是那么清晰。但是,我们在这里指出的是,他们只是在非常特定且有限的意义上接受了他们的处境:他们认为现世的生活只是达到未来满足的一个阶段——这种满足存在于“彼岸”(Jes)之中。另一方面,和解包含了对现状本身的接受,而这并非因为现状只是达到其他某个东西的一个阶段。和解就是要在当下找到满足。(参见PR,T7,14)黑格尔说:“哲学……不是安慰;它意味着更多的东西;它寻求和解。”(VG,7867)

还有一种和解形式,它与安慰(甚或是顺从)非常相似。在某种环境中取得和解从根本上讲取决于放弃一些先前持有的期望。如果某人仅仅因为自己持有一些不合理的期望(例如,期望世界会亲切地回应他的每一种癖好),从而不能接受(事实上)真正好的情境,那么放弃这些期望将是和解的必要条件。这种形式的和解看起来像安慰,因为某人想要达成和解的情境与他最初的愿望是相反的。但是,安慰在根本上包含了如下意思,即要忍受不能满足那些人们依旧认为合理的期望(例如,甚至是在人们已经找到安慰之后)。另一方面,要想获得和解,就需要依赖于人们将自己从那些可以被恰当地认为是不合理的期望中解放出来。那些寻求和解的人认为,他们的期望没有得到满足,这是一种真正的损失,因此这就应该有某种替代或补偿。而那些已经获得和解的人逐渐认识到如下事实,即他们所具有的那些不合理的期望没有得到实现,这根本就不能构成一种真正的损失。然而,我们应当指出的是,这种形式的和解并不只是认识到某人原初期望的不合理性所产生的结果。这并不是某种形式的适应性偏好构型(adaptiveprefereion),或者某种形式的适应性偏好变化(adaptivepreferenge)。①相反,我们假定,某人力图达成和解的世界是真正善的。认识到某人最初期望的不合理性,可以在这种和解形式之中发挥某种作用,即它有可能抓住某人所处情境的善,紧接着便会带来和解状态。

和解并不认为所有的东西都是美好的。黑格尔说过一句内涵丰富且颇给人启发意义的话,即和解就在于去认识“在当下的十字架中作为蔷薇的理性”(PR,[14),这句话很好地表达了这一点。当下的十字架作为一种形象,是一种隐喻,它代表了人类生活不可分割的痛苦与邪恶、人类社会生活所具有的各种问题、异化。我们不能过于强调黑格尔的和解概念的重要性。正如我们所看到的,黑格尔认为,我们既有可能达成真正的和解,同时也有可能认识到现代社会世界的基本特征包含了离婚、贫穷与战争;具体的家庭、市民社会与国家都将不可避免地会表现出缺陷和不足。黑格尔告诉我们:“国家并不是艺术品,它存在于世界之中,因此它也就会表现出任意性(Willkir)、偶然性(Zufalls)与错误(Irrtums)。”(PR,§258Z;VPRG,633)正如黑格尔所理解的,和解与以下这一点完全相容,即人们认识到社会世界所展现的那些特征确实存在问题。

当我们说黑格尔认为和解与以下事实相容,即人们认识到社会世界包含着许多问题,事实上这种说法是不完整的,因为,黑格尔认为,承认与接受这一事实是和解过程的必要组成部分。某人如果过于乐观,他就不能真正取得和解;相反,和解就是去接受包含着许多问题的世界的社会世界。黑格尔坚持认为,如果人们没有看到放置蔷薇的十字架,他也就不可能认识“在当下的十字架中作为蔷薇的理性”(他不能抓住现代社会世界的合理性)。尽管我们可以假定,在当下的十字架中发现作为蔷薇的理性有可能“对当下感到乐观”(PR,「14),但是当下的十字架以及随之而来的痛苦依然存在。根据黑格尔的观点,这种乐观虽然内在于和解之中,但它必须同全面感受十字架所代表的痛苦相共存。因此,正如黑格尔所理解的,和解不可避免地会被那种忧郁的心境或情感投下阴影。①

然而,这种回应不能与顺从相混淆。黑格尔并不认为基本的情境是由当下的十字架来界定的(它完全是或者基本上是一种痛苦或异化的情境),这种环境将只会呼唤顺从。相反,黑格尔认为,我们有可能会发现在当下的十字架中作为蔷薇的理性(看到现代社会世界基本上是合理的),结果就是会使我们对当下感到乐观。他认为,由于这一点是有可能的,因此也同样有可能全面接受基本的情境:在这种情境中,我们可以在隐喻地意义上把当下看成是十字架,但是这个十字架包含理性的蔷薇。

有人可能会认为,忧郁的继续存在意味着黑格尔所讲的和解根本就不是和解。但是,这种看法只能表明他们犯了一个错误,即认为和解不应当包含任何否定性的东西,不能混杂着任何痛苦。然而,和解并不是要把否定性的东西变成令人愉快的东西。黑格尔所描述的和解只是和解的一种形式。只要我们坚持这样提出问题:和解真的是肯定性吗(意思是完全的、纯粹的肯定性)?或者和解本质上是否定性的吗?那么我们就根本没能理解和解的态度。尽管和解是一种肯定的态度——一种真正肯定的态度——但是这种肯定的态度也包含了一些否定性。

正因为黑格尔认识到了和解包含了一些否定性,这也在一定程度上使他的和解概念具有吸引力,因为它为如下问题提供了一种可能的答案,即何以能够一方面认为这个世界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另一方面却又明晰地看到这个世界的缺陷?黑格尔的回答是,只要带着一丝忧郁地完全接受这个世界,那么它们是可以结合在一起的。忧郁代表了一种方法,它可以将清楚地看到这个世界的缺陷同完全接受这个世界兼容起来。很明显,这里所讲的意思并不是说,人们可以首先接受这个世界,然后培养一种忧郁感,并以它作为一种方法来处理由世界的缺陷所带来的问题。相反,它的意思是说,忧郁感是人们接受世界时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是人们认识到不完美、邪恶与痛苦时的一种反应。

当然,人们有可能会认为,忧郁感不能与完全接受这个世界结合起来,它们是不相容的。如果对这个世界的接受是完全的,那么这就没有为忧郁留下任何空间;如果还存在着任何忧郁感,那么这种接受也就是不完全的。但是这种看法是错误的。黑格尔心中所想的并不是让沮丧之情消退,相反,它与完全地投身于甚至是满怀**地参与到社会生活的安排之中是相容的。它也与生活于当下而自得其乐是相容的。接受、乐观与忧郁可以在心灵中并存。和解的心理状态尽管非常复杂,但它们是内在一致的。

很明显,黑格尔的和解概念要求某种能够平衡各种要素的行为。当客观条件为和解态度提供了保证,那么这就会产生出一种趋向顺从(人们只专注于社会世界的那些否定性特征)或者积极肯定(人们只专注于社会世界的那些肯定性特征)的自然趋势。没有人认为将内在于和解之中的肯定性与否定性的成分综合起来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说保持和解的态度非常困难,这是一回事,但是如果我们说保持和解的态度是不可能的,则完全是另一回事。我相信,黑格尔所做的一些思考完全可以支持如下理论,即原则上我们可以保持和解态度。和解是针对社会世界可能采取的一种态度。

黑格尔的理论很大程度上都在力图表明存在一个值得达成和解的世界,而且现代社会世界事实上正是这样的一个世界,但是,如果我们认为黑格尔的兴趣只在这个问题上,那是错误的。黑格尔为了提供对和解态度的解释,也对一些本身就具有哲学味道的东西做出了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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