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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秋(第1页)

北京的秋

在我所遇见过的诸种景物中,可能没有什么会比北京的秋天更有质感了。这种质感可以轻易击破愈来愈麻木的记忆。比如,关于去年的这个时节,我已记不清自己到底在干些什么,许多人与事也已像飘**四散的烟,在脑海里寻不到任何踪迹。

但柿子不同。我清晰记得,去年秋天,当我正为工作调动寻找理由时,新单位院子里的柿子树适时出现。它们美得排场,美得耀眼。那一瞬间,我不再犹豫。

记得年轻时是喜欢飘逸的。20岁时,在中原小城的一条河边,有我住了四年的小楼。楼的外边,是一排排大个儿白杨,俊朗、挺拔得近乎夸张。至少有四个春季和夏季,我喜欢上了窗外阳光下闪着光的杨树叶子,它绿中泛着鹅黄,在微风中有些禅意地摇曳。我曾发誓要记下它们,以便心情沉郁的时候,借它制造一些活跃和轻灵。

许多年,这种来自杨叶的轻灵感,曾在我心中建立了一个诗意的区域。所谓生命值得珍惜的东西,我曾长期将其定义为一种从有到无的飘逸。这种飘逸是可以用春日的杨叶表征的。尤其在盛夏光影潋滟的正午时分,它的叶尖似乎顺从着每一丝微风,延展及至化为虚无。这种情形,总能引人敞开心扉,听从它的指引,任思绪驰向让人追慕又让人怅惘的乌有之乡。于此,关于过往的种种追忆,关于未来的种种期许,或者与一切实有相接续的虚幻之地,似乎都是可以从一片杨叶出发的。

大学四年,可能我真正的老师,就是这片叶子吧。所谓后来走过的种种道路,也许只能算作从这片叶子开始的不断启程。

有人说,生命的衰老往往是从心态开始的。或者,只要心情乐观,人永远可以是一个天真的孩童。但必须注意的是,这种讲法,它的有效性也许仅只限于修辞的层面,即用一种自我激励的语法,为本已蹒跚的步履故意寻求一种支撑。但是,衰老毕竟还是如期而至:就像因筋脉老化而变得迟钝的反应,以及因毛细血管枯竭而变得日益灰白的脸。

生命,总是因它的勃发而使人青春洋溢,也总是因为它的萎缩而使人厚重内敛。一般情况下,我们总是认定人到中年,会因人生阅历的增加而变得厚重,其实,这所谓厚重只不过是一个无所逃避的生理性宿命。也就是说,血液的凝滞,筋脉的老化等诸多身体性变局,使当事者不得不面对一个被命名为成熟、厚重、内敛等诸多看似庄严实则无趣的东西。

这就像一辆破损的老车独行于秋日的原野。行人见了,认为它是一个思想者,并因此心存敬畏。其实,它何曾有过什么思想,只不过以虚假的庄严重复着空洞而乏味的物理运动。它老了,它走不动了,它已经失去了思想的能力,它正走在一条终将变为朽木的路上。所谓思想愈老愈深刻、愈老愈成熟,只不过是我们这个敬畏时间的民族,围绕一些破车涂抹了一遍又一遍并最终信以为真的神秘。

一个僧人问双泉山的永禅师:“达摩祖师在少林寺面壁九年,他究竟在想什么?”永禅师答道:“应该什么都没想吧,他也许只是睡不着罢了。”同样,1937年,诗人艾略特也写道:“不要让我听到老人们的智慧,宁可听到他们的愚蠢。”

这两种讲法均令人沮丧,但有一点又是真实的。即:人老了,都会喜欢柿子的。它红得凝重,落得掷地有声。就像京郊大田里绿中透红的南瓜,体格笨重,但似乎有无形的力量在其中潜存,并透过坚硬的皮层向外漫溢。今天到郊外,许多人赞美这种齐白石衰年变法时爱画的南瓜和柿子,也许就是在对这种虚假而庄严的秋日之境表达敬意吧!

不管如何,生在北国,总是会喜欢秋的,并将秋天的质感作为一种耐人寻味的美。从这点看,人到暮年,躲在北国的古都,倒是一种不错的选择。爱秋天,爱秋天的柿子,爱像柿子一样的老人,于是这里成了生命可以归依的福地了。

2008。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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