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还想单独留她下来,碍于殷昭阴魂不散地守着,才让她随他回宫了。
“老爷替姑娘做好了万全的打算。三日后,虞皇昭就会毒发身亡。殷澈会被老臣拥立为新皇,殷沅自然也还是虞国公主。至于姑娘你,后天凌晨,我们会在雍都城外接你,那会儿虞国上下都忙着治丧,很容易就能出来。”
这便是她的亲父。
杀她夫婿,弃她儿女。
穷尽一生,哪怕妻亡子散,也要誓死守护肃国皇室。
枉她以为,历经生死,他是真的想通了。
南启嘉淡淡地说:“果真是万全的打算。”
就连南恕都知道,天下一统乃大势所趋,肃国灭亡是迟早的事,她应该为她的儿女打算。
可是她的生父,直到此刻,还为了错待他们的肃国皇室,利用她毒杀她的夫婿。
她的父亲,要利用她杀了自己的夫君,杀了自己儿女的父亲,为肃皇和肃太后报仇!
太荒唐了。
太荒唐了!
管家见南启嘉心不在焉,又问她:“姑娘,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南启嘉说:“没有。这个计划好极了。”
管家又问:“姑娘在宫里若有什么放不下的人,也可以再去看看。”
“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我那一双可爱的儿女,他们还那样小……”
她一边说着,将很久以前就答应过要做给殷昭的那双靴子收了针。
“你回去告诉父亲,让他注意身体。三日后,你们到约定好的地方接我就是。”
“那姑娘先服解药吧!”
南启嘉把那独一无二的药丸放入口中,却并未吞咽。
“您先回去吧,我累了。您回去告诉父亲,让他也好好休息,别再折腾了。”
管家见自家姑娘服下解药,这才放心离去。
南启嘉熄了灯,静坐于这暗夜之中。
春寒料峭,她的心更是寒凉不堪。
她曾说过,待生下孩子,就与殷昭和离。
然而看到那两张粉嘟嘟的小脸,她又贪恋地想,再等几天,再多看几眼。
此间,她也向殷昭提过两次,都被他以各种理由糊弄过去,她便也顺水推舟,得过且过。
如今,她终于可以离开雍都,用她夫君的性命,来换取自由。
可这到底是自由,还是更沉重的枷锁?
她掏出袖中锦帕,轻掩朱唇。
“子卿,”她仰面,拭去一行清泪,“我们去正宫。见陛下。”
此时已是亥时,正宫仍旧是灯火如昼。
殿门虚掩着,透过缝隙往里瞧,古拙质朴的书案边,是她那和离未果的夫君,怀抱着她孱弱可爱的女儿,一边轻轻摇晃,一边批阅案上的奏章。
夜风吹进来,书案上的烛光摇摇晃晃,案边的人感受到丝丝凉意,捂紧了怀中的襁褓,欲张口唤人把门关严实,又唯恐惊醒了他的女儿,便要亲自起身去关。
他甫一抬眸,正迎上南启嘉缓步向他走来。
他微微一怔,扬起一侧剑眉,压低了声音:“姣姣?”
南启嘉坐定在他身旁,向他怀中靠近,摸了摸女儿粉嫩的小脸,亦低声问他:“睡着了?怎么不把她给乳娘啊?”
殷昭蹑手蹑脚地起身,把熟睡的孩子轻轻交给穆子卿:“给乳娘,轻着些,她睡不踏实,别吓着她。”
穆子卿屏住呼吸,连话都不敢回,点了点头,便抱着公主去找乳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