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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青芽不问尘间事晨露只润两心知 第一节 （第3页）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变成了一颗小小的种子，躺在一个铁盒子里。盒子里还有一些和我一样的种子，以及一些灰褐色的粉末（草木灰）。盒子里很暗，却很温暖，我能闻到一种淡淡的烟火味，还有晓晓身上的味道。我知道，是她把我保存了下来，带着对那个老人的思念，带着对过去的回忆。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埋进了现在的泥土里。泥土很湿润，温度刚刚好，我慢慢发芽，长出了第一片真叶，然后是第二片、第三片、第四片。我听到周磊和晓晓的对话，知道了那个老人是晓晓的外婆，知道了他们因为一些事情争吵过，差点分开，知道了周磊想通过种植我，来弥补对晓晓的亏欠，来让她开心。

今天，周磊给我施了草木灰，那灰褐色的粉末落在泥土里，带着熟悉的气息，让我想起了那个老人。我能感受到草木灰的养分慢慢渗入泥土，被我的根须吸收，让我的茎秆变得更有力气。晓晓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期待，还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我听到周磊的手机响了，是那个叫王老板的人打来的，他说要给周磊送一些腐熟的豆饼肥。周磊的声音很客气，带着一丝急切，他想让我长得更快，长得更壮。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就像我能理解晓晓的思念一样。

阳光慢慢升高，温度越来越高，我的叶片朝着太阳的方向伸展，贪婪地吸收着阳光的能量。我能感受到自己在一点点长大，茎秆在变粗，叶片在变大，第五片叶的芽苞已经在茎秆顶端鼓起，带着淡淡的绿色。

我听到晓晓和周磊在说话，他们在回忆去年的复婚宴，回忆刚结婚时的争吵，回忆那些不愉快的日子。但他们的声音里没有了以前的怨恨和指责，取而代之的是理解和包容。

“以前是我太任性了，”晓晓的声音带着一丝愧疚，“总觉得你应该时刻陪着我，却忽略了你的压力。”

“是我不好，”周磊的声音很诚恳，“我不该把工作的情绪带到家里，不该忽略你的感受。要不是你提出复婚，要不是这株向日葵，我可能还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他们的对话像一股暖流，流过我的根须，让我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我知道，他们的婚姻就像我一样，经历过风雨，经历过枯萎，但现在，他们正在用心滋养，正在慢慢修复。

傍晚的时候，天阴了下来，风也变得有些凉。周磊把我搬到了阳台内侧，避免被即将到来的雨水淋到。他的动作很小心，生怕碰伤我的叶片。晓晓给我盖了一层薄薄的塑料布，既能挡雨，又能透气。

“明天应该会下雨，”晓晓看着天空，语气很平静，“下雨后，你就能长得更快了。”

我感受到塑料布的微凉，听到外面风声渐起，远处传来隐隐的雷声。周磊和晓晓并肩站在阳台上，看着我，也看着远方的天空。他们的肩膀靠得很近，彼此的体温透过衣物传递，形成一种很温暖的氛围。

我想起了那个老人说过的话：“向日葵跟着太阳走，人心跟着爱走。”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周磊和晓晓的心，就像我朝着太阳的花盘一样，跟着爱走，跟着彼此走。他们在用心滋养我，也在用心滋养着他们的婚姻。

夜深了，雨慢慢下了起来，雨点打在塑料布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像一首温柔的催眠曲。我在泥土里安静地生长，吸收着雨水和养分，第五片叶的芽苞在慢慢舒展。我知道，明天早上，当阳光再次照耀的时候，我就会长出第五片叶，朝着太阳的方向，努力生长。

而周磊和晓晓，他们的婚姻也会像我一样，在经历过风雨之后，更加坚韧，更加温暖。我期待着自己开花的那一天，期待着看到他们脸上灿烂的笑容，期待着看到他们重新戴上婚戒，相守一生的模样。

第四节：粥温三巡，心藏半句

周三的清晨带着雨后的微凉，阳台的瓷砖上还凝着一层薄薄的水汽，踩上去有点滑。周磊蹲在花盆前时，特意放慢了动作，手里的喷壶已经换了新的喷嘴——上次浇水时喷嘴堵塞，他怕伤到幼苗，连夜在网上买了个新的，今天早上刚到货。

向日葵的第五片叶已经完全展开，颜色比前四片更深，叶片也更宽大，边缘的锯齿变得锋利了些，却依旧带着柔软的质感。叶片上的细绒毛沾着雨后的湿气，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周磊浇水时，特意避开了叶片，只让水流顺着花盆边缘，绕着根部慢慢流淌，一圈、两圈、三圈，水流的声音在安静的清晨里格外清晰，像时钟在滴答作响。

“今天熬了南瓜粥，加了点百合。”晓晓端着粥走过来，脚步很轻，生怕打扰到周磊。她的手里拿着一块小小的抹布，走到阳台边，轻轻擦拭着护栏上的水珠。抹布是纯棉的，上面印着小小的向日葵图案，是她昨天特意买的，和那把竹勺很配。

周磊抬头，看到她穿着一件淡绿色的连衣裙，裙摆上绣着细碎的花纹，像向日葵的花瓣。阳光落在她的脸上，照亮了她眼底的温柔，也照亮了她嘴角浅浅的梨涡。他忽然觉得，晓晓好像比以前更爱笑了，眼神里的忧伤也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和与安宁。

“南瓜粥好，养胃。”周磊接过粥碗，碗沿的热气扑在脸上，带着南瓜的甜香和百合的清香，让人食欲大开。他喝了一口，粥的温度刚好，南瓜炖得很烂，入口即化，百合的清香中和了南瓜的甜腻，口感恰到好处。他记得晓晓以前不喜欢吃百合，说有苦味，现在却特意加了进去，因为他上次体检说胃不好，医生建议多吃点清淡养胃的食物。

“第五片叶长得真快。”晓晓蹲下来，用指尖轻轻碰了碰第五片叶的中心，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浅绿色芽苞，是第六片叶的雏形。她的指尖带着粥的温度，触碰到叶片时，周磊看到她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像是在感受叶片的生长。

“王老板说，五片叶之后，生长速度会越来越快。”周磊一边喝粥，一边说。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芽苞上，眼里充满了期待。他的手机备忘录里，最新一条记录是：“3。27，第五片叶展开，芽苞出现，明日施豆饼肥”。为了这袋豆饼肥，他特意跑了趟郊区的农场，找农户买了新鲜的黄豆，自己在家腐熟的，前后花了半个月时间。

晓晓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株向日葵。雨后的泥土散发着浓郁的腥气，混着南瓜粥的甜香，还有百合的清香，构成了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她想起昨天晚上，她起夜时看到周磊还坐在客厅里，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罐子，正在搅拌里面的豆饼肥。灯光下，他的侧脸很认真，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却浑然不觉。

“你怎么还不睡？”她当时问。

“豆饼肥要搅拌均匀，不然浓度太高会烧根。”周磊头也没抬，语气很平淡，“明天早上要给向日葵施肥，得提前准备好。”

晓晓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暖流。她想起刚结婚时，周磊总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每天都加班到很晚，回家后要么倒头就睡，要么就是对着电脑继续工作，从来没有这样为她花过心思。而现在，他却愿意为了一株向日葵，花费半个月的时间腐熟豆饼肥，愿意每天早上早起浇水，愿意在手机备忘录里详细记录每一个生长细节。

她忽然想起，上周她感冒了，发烧到38度。周磊特意请了一天假，在家照顾她，给她熬姜汤，用温水擦身，每隔一小时就给她量一次体温，比照顾这株向日葵还要细心。那天晚上，她迷迷糊糊中看到周磊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她的病历本，眉头紧锁，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研究什么重要的文件。

“其实，”晓晓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用心照顾这株向日葵。”

周磊的动作顿了一下，手里的粥碗差点倾斜。他抬起头，看着晓晓的眼睛，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和慌乱，像是被人看穿了心事。

“你知道？”他的声音有点沙哑。

晓晓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你是想让我开心，想让我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想让我感受到被在乎、被重视，对不对？”

周磊的喉结动了动，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他的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自从上次争吵后，晓晓变得沉默了很多，总是一个人发呆，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忧伤。他知道，她是想念外婆，也是对他们的婚姻感到失望。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开心，直到他想起她小时候和外婆种向日葵的事情，想起她复婚宴上看到向日葵时眼里的光芒。

“我还知道，”晓晓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你悄悄打听了外婆种向日葵的秘诀，悄悄去郊区捡秸秆烧草木灰，悄悄腐熟豆饼肥，甚至还加入了园艺爱好者的微信群，每天都在请教问题。”

周磊的眼睛瞬间湿润了。他以为自己做得很隐秘，没想到晓晓都知道。他想起那天他去郊区捡秸秆，回来时身上沾满了灰尘和草屑，晓晓看到后没有问他去干什么，只是默默给他递了一杯温水，然后帮他把脏衣服洗了。他以为她没有在意，没想到她一直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对不起，晓晓。”周磊放下粥碗，声音很诚恳，“以前是我不好，忽略了你的感受，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我知道，一句对不起弥补不了什么，但我真的想改变，真的想和你好好过日子。”

晓晓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向日葵的叶片上，像一颗晶莹的露珠。她伸出手，轻轻握住周磊的手，他的手很粗糙，却很温暖，带着泥土的气息和豆饼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