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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青芽不问尘间事晨露只润两心知 第一节 （第2页）

“今天的草木灰，我已经拌在泥土里了。”周磊一边喝粥，一边说。他的目光落在向日葵的第四片叶上，那片叶子已经完全展开，比前三片更大，颜色也更绿，叶片上的细绒毛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像撒了一层细细的银粉。

“王老板说，草木灰能防病虫害，还能让茎秆长得更壮。”他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像是在向老师汇报成绩的学生。

晓晓点点头，蹲下来，用那把刻着向日葵的竹勺轻轻拨开泥土表面的草木灰，露出下面湿润的土壤。草木灰是灰褐色的，颗粒很细，混在褐色的泥土里，像撒了一层碎玉。她的指尖碰到草木灰，有点粗糙，却带着一种自然的气息，让她想起小时候和外婆在院子里种向日葵的场景。

“外婆以前种向日葵，也喜欢用草木灰。”晓晓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她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越了时光，回到了那个满是向日葵的小院。

周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他知道，晓晓又在想念外婆了。他从花市老板那里打听来，草木灰是晓晓外婆种向日葵的秘方，当年外婆就是用草木灰，把向日葵种得比晓晓还高。所以他特意托王老板留了最好的草木灰，甚至还去郊区的农田里捡了一些干枯的秸秆，自己烧了一点，混合在一起。

他的手机备忘录里，除了向日葵的成长记录，还有一条单独的笔记：“晓晓外婆种向日葵的秘诀：1。草木灰拌土；2。每周浇一次淘米水；3。开花前施一次腐熟的豆饼肥；4。保持充足光照，避免积水”。这些都是他从晓晓的闺蜜那里打听来的，闺蜜是晓晓外婆的邻居，小时候经常和晓晓一起种向日葵。

“你看，第四片叶长出来了。”晓晓忽然指着幼苗，语气里带着惊喜。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第四片叶的边缘，叶片微微颤动，像是在回应她的触碰。

周磊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第四片叶果然比前三片更舒展，边缘呈锯齿状，颜色是鲜绿的，带着一层光泽。他记得刚种下时，这株幼苗只有两片小小的真叶，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现在却已经长出了四片叶，茎秆也比以前粗壮了些，虽然还是细细的，却已经有了向上生长的力量。

“等长到第七片叶，就能打花苞了。”周磊说。他的声音很肯定，像是查阅了无数资料得出的结论。事实上，他确实查了很多资料，甚至加入了一个园艺爱好者的微信群，每天都在群里请教关于向日葵种植的问题。

晓晓抬起头，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笑了。她的笑容很轻，却像阳光一样，瞬间照亮了整个阳台。周磊被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挠了挠头，手指上的草木灰蹭到了额头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灰痕。

“你看你，”晓晓伸手，用指腹轻轻擦掉他额头上的灰痕，“都成小花猫了。”

她的指尖带着粥的温度，还有一丝红枣的甜香，触碰到他额头时，周磊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他想起上次这样近距离地看着晓晓笑，还是在他们刚结婚的时候，那时他们还没有那么多争吵，还没有那么多误会，日子过得简单而幸福。

“对了，”晓晓忽然想起什么，起身走进屋里，很快拿着一个小小的铁盒子走了出来，“这个给你。”

铁盒子是老式的饼干盒，上面印着褪色的向日葵图案，是晓晓外婆留下的。晓晓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些干枯的黄色粉末。

“这是外婆当年剩下的草木灰，”晓晓的声音带着一丝怀念，“我一直舍不得扔，想着以后说不定能用得上。现在刚好，给我们的向日葵用。”

周磊看着盒子里的草木灰，颜色比他买的更深，颗粒更细，显然是存放了很久。他能想象到，晓晓当年是怎样小心翼翼地把这些草木灰收起来，怎样在无数个想念外婆的日子里，打开盒子看看，回忆那些和外婆一起种向日葵的时光。

“太好了，”周磊的声音有点哽咽，“混合在一起用，效果肯定更好。”

他接过铁盒子，手指碰到盒子的边缘，那里已经有些生锈，却被擦拭得很干净。他知道，这个盒子对晓晓来说，不仅仅是一个装草木灰的容器，更是一份思念，一份传承。

他蹲下来，用那把刻着向日葵的竹勺，小心翼翼地从铁盒子里舀出一点草木灰，撒在花盆的边缘，然后用手指轻轻拌匀。草木灰的气息弥漫开来，带着一种淡淡的烟火味，和泥土的腥气、粥的香气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

晓晓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忽然觉得很踏实。她想起去年复婚宴上，周磊拿着誓词卡，声音有些颤抖地说：“晓晓，以前是我不好，忽略了你的感受。以后我会学着照顾你，学着珍惜我们的婚姻，就像照顾一株向日葵一样，用心浇灌，不离不弃。”

当时她以为，这只是他一时的冲动，只是为了挽回婚姻而说的漂亮话。但现在，她看着他为了这株向日葵，查资料、问老板、记笔记，甚至特意去收集草木灰，她才明白，他是真的把那句话放在了心里，真的在一点点地改变，一点点地滋养着他们的婚姻。

“下周应该就能长出第五片叶了。”周磊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草木灰，语气里充满了期待。

晓晓点点头，目光落在那株向日葵上。阳光正好，四片绿叶朝着阳光的方向伸展，像一个个小小的手掌，充满了生机与希望。她忽然觉得，他们的婚姻就像这株向日葵一样，虽然经历过风雨，经历过枯萎的危机，但只要两个人用心滋养，用心呵护，就一定能重新焕发生机，长成挺拔的模样，开出最美的花。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周磊的无名指上，那里依旧空空如也。但她这次没有问，因为她相信，周磊一定有他的理由。就像这株向日葵，虽然现在还没有开花，但她相信，总有一天，它会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

周磊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他的口袋里，放着一枚新的婚戒，是他特意定制的，戒指内壁刻着“向日葵”三个字，还有他们的结婚日期。他原本想在向日葵开花的时候，给她一个惊喜，重新为她戴上戒指。

但现在，看着晓晓信任的眼神，他忽然觉得，或许不需要等到开花。有些心意，有些承诺，其实早就藏在每一次浇水、每一次施肥、每一碗温热的粥里，藏在彼此的眼神里，藏在那些不言自明的温柔里。

阳光慢慢升高，透过纱窗，在地板上投下越来越大的光斑。向日葵的叶片在阳光下泛着光泽，像被镀上了一层金边。周磊和晓晓并肩站在阳台上，看着那株充满生机的幼苗，心里都充满了期待。他们知道，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就像这株向日葵的成长之路，或许还会遇到风雨，还会遇到挫折，但只要他们一起用心滋养，就一定能等到花开的那一天。

第三节：幼苗凝眸，岁月回甘

我是一株向日葵，此刻正扎根在青瓷花盆里，感受着晨光落在叶片上的温热。我的第四片叶刚舒展不久，边缘的锯齿还带着青涩的柔软，叶片上的细绒毛沾着几颗露珠，是那个叫周磊的男人早上浇水时留下的。

他的手指很粗糙，碰过我的茎秆时，我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纹路和一点浅浅的伤口——那伤口有点咸，是人类的汗液味道，混着泥土的腥气，形成一种很特别的气息。他浇水时动作很慢，壶嘴流出的水带着微凉的温度，绕着我的根部一圈、两圈、三圈，不多也不少，刚好浸润我所有的根须。我能听到水流渗进泥土的声音，“沙沙”的，像春蚕在啃食桑叶。

旁边那个叫晓晓的女人蹲下来时，我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小米粥的清香，还有一丝淡淡的红枣甜香，混着她发间洗发水的花果香，很好闻。她的指尖很软，轻轻碰我的第四片叶时，带着一点温热的触感，让我忍不住微微颤动。我记得她的声音，像春风拂过花瓣，轻柔而温暖，她总是对着我说话，说一些我似懂非懂的话。

“你要快点长大呀，”她的指尖停在我的叶片上，声音很轻，“等你开花了，我带你去看外婆。”

外婆是谁？我不懂，但我能感受到她声音里的思念，像清晨的雾气，淡淡的，却挥之不去。这时，我忽然想起了一些零碎的画面——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在另一个充满阳光的院子里，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她的手指也很软，经常用一个小小的竹勺，给我撒一些灰褐色的粉末（后来我知道，那是草木灰）。她也会对着我说话，声音和晓晓很像，带着温柔的笑意。

“向阳啊，要好好长，”老人的声音带着一点沙哑，“长到能挡太阳，长到能开花，给我的晓晓遮风挡雨。”

那时的我，比现在高大很多，茎秆粗壮，叶片繁茂，花盘朝着太阳，金灿灿的。晓晓还是个小小的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碎花裙子，经常坐在我的阴影里，听老人讲故事。她的笑声很清脆，像风铃在响，落在我的花盘上，让我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

我记得那时的阳光更烈，风也更大，老人会用一根绳子把我的茎秆绑在竹竿上，怕我被风吹倒。她会每天早上给我浇水，用的是一个带着缺口的青花瓷碗，水从碗沿流下来，落在泥土里，发出“嗒嗒”的声音，和现在周磊浇水的声音很像。

后来，阳光变得阴沉，风也变得很凶，老人很久没有来给我浇水。我的叶片开始发黄、枯萎，花盘也慢慢低垂下来。我看到晓晓哭了，哭得很伤心，她的眼泪落在我的叶片上，咸咸的，带着悲伤的味道。再后来，我就失去了意识，只记得被扔进一个黑色的袋子里，黑暗笼罩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