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整个过程里,我连抬手反对的资格都没有。”
许长昭认真地听着,没有插嘴。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沈向榆继续,“这点我从来没否认过。”
“可同时,我也真的很讨厌那种‘被保护’的感觉。”
“讨厌到——后来每次想到那天,我都觉得自己软、懦弱、被动。”
“所以你就……开了场葬礼。”许长昭接上,“把我埋了。”
“嗯。”
“我那时候没办法跟你吵,也不敢回头找你。”沈向榆说,“我没你那么会扛事。”
“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就是决定,你在我这儿从那天起就‘死了’。”
“这样我至少能在这件事里,做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决定。”
“是我说你结束的,不是你说了算。”
“哪怕只有这一点。”
他说到这里,自己都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听起来挺幼稚的吧。”
“挺正常的。”许长昭说,“十八岁的人干得出更幼稚的事。”
“那时候我们俩,其实都是在拼命维护一个能看得过去的自己。”
“我不想回头看见自己当年缩着不敢认,所以抢在前面扛了。”
“你不想回头看见自己永远被我挡在身后,所以干脆亲手把我关进记忆里。”
“这一场,谁都没高明到哪去。”
沈向榆抬起眼:“你当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我白眼狼吗?”
“有。”许长昭很坦诚,“刚听说你爸来学校把锅全扣我头上、你一句话没说的时候,我心里确实骂过你。”
“后来想想,又觉得也怪不得你。”
“你那家庭环境,你在那个气压底下待了十几年,你突然要在你爸面前说‘其实也有我的问题’,那才是真的要了命。”
“我那会儿站在走廊拐角,看着你爸从办公室出去,看见你跟在后面低着头,我就知道——”
“这条路要是让你一个人扛,可能比记过还难受。”
“所以你没说话,我其实一点也不意外。”
“只是……那会儿不甘心。”
他说到“不甘心”三个字的时候,笑了一下,又很快收住了笑。
“我不甘心的不是你没替我解释。”他慢慢说,“是不甘心你连回头看我一眼都没有。”
“那天你走的时候,我一直盯着你背影。”
“你从头到尾都只看着你爸。”
“那一瞬间,我是真的觉得——我在你那儿,大概已经死了。”
沈向榆喉咙像被紧了紧。
那天那条走廊他也记得很清楚——
父亲铁青着脸在前面走,雨水从伞沿上滴下来,他被拽在后面,几乎不敢抬头。
他知道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个人还站在那儿。
可他一步都没回头。
“……对不起。”他压低声音,“那天我确实……不敢。”
“不敢看你,也不敢看自己。”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