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份从他七岁开始,一直记录到他穿书前一个月的、堪称恐怖的生命档案。
【七岁零三个月,因感冒咳嗽三次,被谢夫人训斥后躲在花园角落,停留17分钟。
解读:他渴望一个能让他自由生病的地方。】
【十二岁,市立美术馆画展,在一幅名为《深海》的抽象画前停留47秒。
解读:他喜欢那种蓝色,与我今天西装的颜色一致。】
【十九岁生日宴,在角落里对发小说了一句‘这种扮演家庭和睦的游戏,我早就不想玩了’。
音频已转写备份。
解读:他在等我,等我带他一起逃离这个虚伪的游戏。】
一桩桩,一件件,事无巨细。
从公开的社交活动,到被隐藏摄像头捕捉到的私人独处,那些被他遗忘在时间长河里的无数个瞬间,全都被打捞起来,分门别类,并附上了顾晟那龙飞凤舞却偏执入骨的“标准答案”。
谢臻一页页地翻下去,心脏非但没有因为被窥探而愤怒狂跳,反而一寸寸地沉入冰窖。
他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意,不是因为这些记录的虚假,恰恰是因为它们太过真实——这些细节确实发生过,但它们的起因、经过、结果,全都被赋予了完全错误的意义。
这不是跟踪,这是一种长期的、单方面的精神重构。
顾晟用他那固若金汤的执念,将谢臻生命中所有的偶然、无奈、甚至厌烦,全部强行编织成了一场指向他自己的、盛大而必然的暗恋。
回避是欲擒故纵,沉默是深情告白,就连一句无心的抱怨,都成了等待他拯救的求救信号。
“疯子。”
谢臻关掉文档,用力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喉咙里逸出一声沙哑的低语:“我现在不是在对抗一个强制系统,我是在和一个活体剧本生成器谈恋爱。”
他终于明白,顾晟的追夫火葬场,烧的根本不是他谢臻,而是顾晟自己一手搭建起来的、那个名为“谢臻爱我”的虚幻神殿。
第二天清晨,手机铃声准时响起,来电显示是“顾晟”。
“昨晚……开机了吗?”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开了,”谢臻的语气平淡得像在播报天气,“但蓝屏了,进不去系统。”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达数秒的沉默,久到谢臻几乎能听到电流的嘶鸣。
随即,顾晟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叹息的释然:“没关系。它本来就不只是电脑……是我这些年,没能说出口的话。”
谢臻握着手机,指尖一片冰凉。
挂断电话,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那份完整的《谢臻行为观测日志》加密打包,上传到了他自己的私有云服务器——《心跳备案v2。0》中,并将文件名标注为【案例002:偏执型情感建构模式实证分析】。
同时,他在昨夜新建的《信任协议v3。0草案》中,冷酷地敲下了第二条核心条款:
“2。严禁任何一方以‘爱’或‘为你好’为名,对另一方进行长期的、单向的心理建模与行为解读。违者,视为根本性违约。”
当晚,谢臻做了一件更具挑衅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