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摆下酒宴为诸将庆功时,甘宁走下席位向他叩头,血泪交流,诉说苏飞过去对自己的恩义:「甘宁我如果不遇苏飞,早已死填沟壑,当然也就不能尽忠报效您了。如今苏飞罪当斩杀,我冒昧地向您求情,免他一死。」受感动的孙权说:「我可以放过他,可是他若逃跑,怎么办呢?」甘宁说自己愿意担保:「苏飞免受斩杀,受您再生之恩,即使赶他走,他也不会离开,哪有逃跑之理!如果他跑了,就把我的首级代替他的装入匣中!」听到大将如此表示,孙权当然无法不同意请求,下令赦免。
三月初一,邺城司空府来了一位曹操等候已久的女子,大文人蔡邕的女儿蔡琰,字昭姬,在这个时代,女子有表字是非常稀少的,大概只有这种文人家庭才有可能。博学有才、通音律,能用听力迅速判断古琴的第几根琴弦断掉,有此才华也无法掩饰至今生命的艰辛。
十六岁时初嫁给远嫁河东卫家,她的丈夫卫仲道是大学出色的士子,可惜好景不长,不到一年,卫仲道因病而亡。两人无子女,蔡文姬遭到卫家嫌弃,认为她『克死丈夫』,当时正年少气盛、心高气傲的蔡琰,哪里能受得了这种白眼,不顾父亲的反对,愤而回家。
天下大乱、董卓死后,李傕等人攻占长安,各方势力互相混战。羌胡番兵乘机掠掳中原一带,这时二十三岁的蔡琰与许多被掳来的妇女被掳到南匈奴,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嫁给匈奴左贤王,生下两个儿子,大的叫阿迪拐,小的叫阿眉拐。学会吹奏「胡笳」与一些异族的语言。
把献帝由长安迎到许都,掌握天下大权的曹操,得知旧友蔡邕唯一的女儿被掳到南匈奴时,念及过往的交情,论辈份蔡琰也算是自己的小师妹。写《蔡伯喈女赋》:
「家公与蔡伯喈有管、鲍之好,乃命使者周近持玄璧,于匈奴赎其女还,以妻屯田都尉使者。」
派周近为使者,携带千两黄金与一双白壁,前往匈奴把她接回来。左贤王当然舍不得把她放走,不过在曹操的势力威胁下,当然无法违抗,只得让她挥别两个儿子,回到阔别十二年的故乡。
蔡琰重返家园后,感觉她举目无亲,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曹操帮她安排婚事。选来选去,把目光集中在生得仪表堂堂,又通晓书史、谙音律的屯田校尉董祀身上,感觉他俩可能有共同语言,就让他们结为夫妻,此时她已经三十五岁。
六月,朝廷下令撤除三公职位,恢复丞相与御史大夫的旧制,就是说即使没有年初那件举荐事件,赵温老爷子最多待在司徒位置五个月,也得回家养老,结局都是一样的,只是不知道如果能选择,老爷子属意哪种方式告老?
宰相是中国古代对于辅佐君主并掌握国家最高权力的官员的一种俗称,不是具体的官名。相传商代有伊尹为相,周代周公为太宰,都是辅佐君主并掌握国家最高权力的官员,太宰与相就合称为宰相,可以是一个人或一群人。
丞相这个官职是从战国时代流传下来,是辅佐君王或是皇帝总理政事的百官之长。秦国从秦武王开始,设左、右丞相,有时也设相邦。秦朝一统六国后只设左、右丞相,如左丞相李斯、右丞相王绾。
丞相与相国不同,丞相是相国的副手,相国在先秦时期有相、相邦等之名,秦国秦惠王时设置相邦。吕不韦遭到罢免后,相邦这个职位就从缺了,但是丞相一职得到保留。秦统一天下之后保留左、右丞相,秦二世增设中丞相。
汉承秦制,依然设置相国,并设置丞相作为相国的副手,担任汉朝第一任相国是韩信,接下来依序是曹参、傅宽、萧何接任相国,紧接着樊哙、周勃,萧何再次担任直到死亡,接任的是曹参,此后相国不再设置,直到吕产担任相国。这段期间内,丞相一直作为相国的副手协助,吕产之后,无人担任相国一职,丞相却被保留下来。
汉惠帝、吕后乱政时期直到汉文帝初期,同秦朝设有左、右丞相,之后只设丞相一人。汉朝朝廷官员分成外朝、中朝(即内朝),权力中枢在内朝,以大司马、左、右、前、后将军、侍中、常侍、散骑为主的中朝权力压制外朝,丞相、御史大夫、九卿至六百石为外朝。意味掌握军权大司马等武职,压过以丞相为首的文职官员。丞相这职位不是仅有中央才有,汉初各诸侯王王国拟制中央,也在其封国中各设丞相或者相国。景帝中元五年才改称为相,一直到哀帝元寿二年改丞相为大司徒后,这职位才暂时从汉朝官制中消失。
就是说献帝时代开了两个特例,一个是董卓自任相国,另一个就是现在重新恢复、想当然不二人选曹操担任的丞相,都是三百多年来的新例。至于御史大夫,秦朝开始设置此官,三公之一,众御史之首,相当于副丞相,仅次于丞相的中央最高长官,主要职务为监察百官、执法,兼管重要文书图籍。
当上丞相当然就要选任僚属官员,曹操首先委任冀州别驾、从事崔琰为丞相东曹掾,其次司空东曹掾陈留人毛玠为丞相西曹掾,七年前征辟而来的河内司马家长子、元城县县令司马朗为主簿,大儒卢植的儿子、冀州主簿卢毓为法曹议令史。
曹掾为汉朝三公府和郡县各曹主官的通称,正为掾,副为属或史。东西曹掾俸比四百石,其余掾职比三百石。担任丞相的曹操设置东、西曹掌管人事工作,东曹主管二千石官员的任免,西曹主管丞相府官员的任免。其负责人员正者称掾,副者称属。
毛玠,字孝先,曹操起兵时的陈留平丘人。年轻时曾经担任过县吏,拥有清廉公正的声誉。董卓乱政时,原本是想要去荆州避难,还在路上听传言说刘表政令不严明,改道前往鲁阳县。鲍信推荐曹操担任兖州刺史时,听闻他的名声,征召担任治中从事。曾对曹操说:「现在国家分裂,君主流离,民众失业,饥饿流亡,政府没有一年以上的钱粮储备,百姓也没有安定的想法的话,这种状况是维持的。袁绍、刘表虽然兵民众多,力量强盛,最大问题都是没有长远的规划,缺乏基础建设、强化根本。用兵一定是要合乎正义的才能取胜,维持权力必然需要财力,所以应该拥戴天子,命令那些不肯臣服的人,致力于耕植业,积蓄军用物资,这样称霸称王的大业就可以成功了。」听到和荀彧不谋而合的意见,高兴的曹操郑重地接受他的意见,提拔他担任幕府功曹。
曹操特别作授予崔琰担任东曹职务文告《授崔琰东曹教》:「君有伯夷之风、史鱼之直,贪夫慕名而清,壮士尚称而厉,斯可以率时者已,故授东曹,往践厥职。」意思是:「您具有伯夷的风范,史鱼的耿直,贪夫因敬仰您的大名而变得清廉,壮士因崇尚您的名声而更加勉励自己,这是可以作为时代表率的。所以授予东曹之职,你去履行职责吧。」谁是伯夷,谁又是史鱼?
伯夷,子姓,商纣王末期孤竹国第八任君主亚微的庶长子,有仲冯、叔齐兄弟二人。他虽然是父亲亚微内定的继承人,但是仲冯才是嫡长子,如果按照父亲的意思,有悖于传统嫡长子继承的宗法伦理,叔齐不愿争夺君位,也不想违背父亲的意思。伯夷和叔齐离开祖国,将王位让给仲冯。
伯夷、叔齐听说西伯姬昌善待贤能之士与老人,前往投靠。姬昌死后,其子姬发(周武王)出兵讨伐纣王,伯夷和叔齐不满武王身为藩国却攻击君主,加上自己祖上都是商的臣子,在姬发马前力谏。武王不听,左右卫兵想要动粗教训,被姜子牙阻止:「此义士也」,命士兵把二人拉至旁处。武王攻下殷都后,愤忾的两人,决定不食周生产的五榖,表示对周武王的不满,最终隐居在原殷商荒芜之地首阳山,以树皮、蕨菜为食,有《采薇歌》:「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农﹑虞﹑夏忽焉没兮,我安适归矣?于嗟徂兮,命之衰矣!」兄弟俩人最后饿死山中。
史鱼,春秋时卫国大夫。名佗,字子鱼,也称史鳅。卫灵公时任祝史,负责卫国对社稷神的祭祀,这职位又称祝佗。当时卫国有位贤人蘧伯玉,为人正直且德才兼备,卫灵公不肯重用他;有叫弥子瑕的,作风不正派,卫灵公却委以重任。看到这种情况,史鱼内心很是忧虑,屡次进谏卫灵公都不接受。
史鱼得了重病,奄奄一息之际,临死前叫来儿子嘱咐:「我在卫朝做官,不能够进荐贤德的蘧伯玉而劝退弥子瑕,是我身为臣子却没有能够扶正君王的过失啊!生前无法正君,那么死了也无以成礼。我死后,你将我的尸体放在窗下,这样对我就算完成丧礼了。」
史鱼的儿子不敢不从父命,在史鱼去世后,依照亡父之命将尸体移放在窗下。卫灵公来吊丧时,见到大臣史鱼的尸体,竟然被放置在窗下,如此轻慢不敬,因而责问史鱼的儿子,才将父亲生前的遗命上告。卫灵公听后很惊愕,脸色都变了说:「这是我的过失啊!」马上让史鱼的儿子将他的尸体按礼仪安放妥当。回去后重用蘧伯玉,辞退弥子瑕并疏远他。
孔子听到此事后,赞叹地说:「古来有许多敢于直言相谏的人,到死也就结束了,从来没有像史鱼这样的,死了以后,还用自己的尸体来劝谏君王,以自己一片至诚的忠心使君王受到感化,难道称不上是秉直的人吗?」
以这两个人来勉励崔琰的曹操,如果把他年轻时任性好侠、**不羁,不修品行,不研究学业的评论来套用现在,那可就大大冤枉,从这里就可知道曹操的学问也不是泛泛之辈,必定经过相当的苦读才是。
崔琰和毛玠职掌官员的选拔、任免事务,一个刚正不阿,另一个清廉公正,正好是担任这样职务的最佳人选,可知曹操的鉴人虽然不比许劭,也有相当的眼力。
至于卢毓,字子家,涿郡涿县人,刘备、张飞都算是同乡前辈。十岁时隐居在上谷郡军都山的父亲卢植去世,死时只用薄布入殓。天下战乱乱频,二位兄长也无法置身事外免祸而死;袁绍与公孙瓒经年累月多次交战,幽州和冀州各地都有饥荒传出,卢毓接下照顾两位哥哥遗留妻儿的责任,以学行见称。长大后获崔琰向曹操推荐为冀州主簿。
当时久经战乱,法令秩序建立不久,各地有很多逃兵;由于逃兵会遭到严厉惩罚,连带妻儿也会受连坐。有一些士兵的妻子,才到夫家数天而未见丈夫,但丈夫已经从军中逃亡而去,掌管司法的大理官依律要处罚逃兵眷属,将她们处以死刑。于心不忍的卢毓引用《诗经》、《礼记》等经典陈述妻子未见丈夫、未成妇;驳斥大理官把她们当做是已完婚妇人那样判刑,判罚过重,认为可以处以较轻刑罚,毋须处死。就是这个事情,让曹操十分欣赏,任命为丞相法曹议令史。
登上丞相职位的曹操,要来把一个游戏画上终止符。担任东曹职的崔琰,一日到丞相府办公时,遇见主簿司马朗,两家都在河北,有世交之谊,就聊了几句,不知怎么就谈到他的二弟,以前常去河内拜访,十四年前一次拜访中,司马懿从内堂走出,善于看人的崔琰就对司马朗说:「你的弟弟聪敏明哲公允,刚强果断英勇,几乎不是你能比得上的。」哥哥却认为是过誉,弟弟没有说的这么好,不管怎么说,崔琰还是坚持自己看法。
既然司马朗出仕这么久了,弟弟也该出仕了吧?没想到司马朗说弟弟还待在河内家里,大概是没说拒绝曹操征召的事情,大感讶异的崔琰暗下决定。进府后就用职权向上推荐司马懿,曹操也想起这个七年前装病拒绝自己征召的小子,不需要你们推荐,我也想再会会他。下令找来监视司马家的属官,问清楚这几年他的状况。
不想陪司马懿继续玩这个装病游戏的曹操,命令属官前往河内:「你去把他请来吧,我要任命他为相府的属官。」再说:「如果他还不肯来,就逮捕。」属官从邺城出发,五百多里的路程终于又回来温县,来到司马家时,令他讶异不已,三十岁的司马懿正坐在堂上,像是专门等他一样。属官揉揉眼睛,确定那是七年来躺在**,一动也不动的人吗?怎么就这样生龙活虎出现在自己面前?
七年来,司马懿最关心就是投靠的势力是否正确的问题?第一次征召时,袁绍虽然在官渡吃了败仗,势力依然不容小看,万一养精续锐卷土重来,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为了怕判断错误,决定以时间待变,选择用装风痹拖延时间。
七年过后,没想到曹操一举**平河北,不仅扫平袁家势力,还让辽东公孙康臣服,现在阻挡在曹操面前,是无法与袁绍同论实力的刘表和孙权,自己再不出仕,就准备迎接曹操一统天下,届时想要再抬身价就没筹码了,健康的出现在丞相府属官面前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属官重复曹操的原话,还没说完时,司马懿表示:「我愿意出仕。」交代刚满二十岁的妻子张春华好好照顾身体,拜托亲族代为关照之后,就随着属官前往邺城。正常来说既然已经征召大哥司马朗的曹操,没有必要执着于还不知能力深浅的弟弟,为什么七年后依然发令征召,还嘱咐不肯来就将他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