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不知名小院中,鸿蒙剑派弟子们将院子围住,以身作阵,将蒋铮护住,生怕那女鬼将这蒋家最后一个活口也一并杀了。
岳山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蒋铮,他妻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见那瘦弱的蒋家大郎跪了下去。
他对着岳山磕头,口中声音含混不清,似是哭得不能自己:“求各位仙长,饶了我家阿苑,他是那般温柔,善解人意,怎么会杀人呢,犯下此等恶事,定是被人从中作祟陷害!”
岳山忙将人扶起,严肃道:“还请蒋公子,将你妻子身上发生的所有事都与我们细细道来。”
蒋铮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缓缓将往事道来:“阿苑是我几年前在战场上救下来的,当时齐魏两国仍想攻下云城,云城以北那一片烽火燎原,我父亲是在楚国尚未大乱时举家南迁至此,想着做些生意,宽宥家用。”
“当时,我进云山打猎,阿苑身着染血素衣倒在路边,我以为他是逃难来此的可怜人,便将人救了回来,他伤好后也不说话,镇日里会帮着家里干些杂活,我当他是思念家里人,便时常给他带些新奇玩意,教他读些圣贤书,变着法想逗他开心。”
“一来二去,我与他渐生情意,枉我自诩圣人君子,却与阿苑做出了无媒苟合之事,叫我父亲知道了,我执意要娶阿苑,险些被父亲打死,可是我二人情比金坚,这段姻缘终于还是成了。”
说到这蒋铮情绪又变得激动,声声泣血:“我那么努力读书考取功名,就是为了阿苑跟着我不吃苦,能够出人头地,谁知有一日,我竟撞见阿苑与一男子私会!”
鸿蒙剑派弟子竖起耳朵听了半晌,终于是听到了关节处,皆面露震惊,这女鬼生前不是沉默寡言,逆来顺受吗,居然会做出背叛丈夫的事来。
蒋铮永远忘不了那一日,他那温婉可人的妻子在巷子里,在一男子怀里垂泪哭诉,那男子身着戎装,是行伍之人。
愤怒瞬间席卷了蒋铮的大脑,他顾不得许多,冲上前将妻子从那男子怀里抢回来,又抱住他,让那男子走,再也别来找他了。
那男子眼神复杂的看了他妻子一眼,转身离去,蒋铮被莫苑拦着,无论他怎么逼问那男子是谁,莫苑都不肯告诉他,只是哭泣。
自此夫妻间有了隔阂,莫苑本就不得蒋家人喜欢,他连日来的刻意冷落,让蒋家人以为他终于厌弃了莫苑,对其打骂指使,蒋铮想的是,只要他肯服软,只要他肯来同自己解释一句,他就可以不计前嫌,这一等,等到他去了上京,等到妻子与家人的死讯。
明明他们分开前莫苑还抓着他的手,让他此去保重身体,无论如何平安就好。
岳山并非八卦之人,听完后只冷静发问:“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害死你妻子,还编造鬼怪之事,都算在你妻子头上?”
见蒋铮果真如此觉得,岳山沉声道:“你想错了,这城中确实有鬼物作祟,我师妹也失踪了,但是不能确定那是你妻子。”
蒋铮情绪太过激动,不适合再问下去,岳山让师弟带着他先去旁边的屋子休息,打算将了解到的消息传信告知大师兄。
将军府中,士兵带着虞云与段执行至书房,道将军今日事忙,兴许要二位仙长等候片刻。
虞云摆手说无事,他们自己待会就行。
那士兵虽然依言退下了,却侯在厅门不远处,看起来是在注意他们的动向。
虞云靠近段执耳边,轻声道:“我想睡觉。”
段执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虞云却能从他眼里看到胡闹二字。
我是有正事要干好不好!
虞云不满瞪他,也不问段执了,自己靠着椅背闭眼,看起来真要睡觉了。
段执只好走到虞云身后,撑着他让人睡得安稳些,尝试传音联系岳山。
厅门外负责监视两人的沈应看到那师兄弟中容貌娇艳的竟然这般不懂规矩,直接在将军书房睡了过去,真是不守规矩。
想到将军吩咐的事,他又收敛心思,专心盯着这边的动静。
虞云此刻闭眼,试图如同窥探王轶记忆一般,从这士兵的记忆中找出点有用的信息,只是不知这法子只能在人睡着时用,他沉在梦中,只能看到零碎的士兵记忆。
这人叫沈应,是云城残存的楚国子民,自小便是听着楚国边境守卫军威猛无双,楚国太子智勇双全,将星在世未尝败绩,沈应的志向便是投入守卫军,为故国效命,他长大后,毫不犹豫跟着云城守将上了战场,抵御齐魏两国。
这云城守将,是楚国太子的堂弟,亦是他的副将,名唤,虞令风。
这些年,虞令风维护这与两国间微妙的和平,想护住这一方城池仅存的楚国子民。
虞云总觉着这虞令风的面孔,有几分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沈应从军时有个好兄弟,名唤墨垣,因为性子柔弱,在军中总是受欺负,沈应帮了他许多,后来二人在战场上失散,沈应托了不少人打听他的下落,不曾想却在闹市一个巷子里,与墨垣打了个照面。
昔日战场上的好兄弟,此刻身着妇人服饰,看到他时眼中满是震惊。
沈应才是应该震惊的那个,先是好兄弟莫名其妙变成了女人,还嫁了人,他那瘦弱的丈夫还妄想上来讨要说法,什么说法,我们只是好兄弟,还能有什么说法?
虞云只看到这么几段,应是沈应最为深刻的无法忘却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