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前的周四晚上,教学楼难得安静。
大部分人都趴在卷子里,笔划在纸上的声音一片,连平时走廊上喜欢嚎歌的那几位,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晚自习第二节,班主任抱着一沓东西进门。
“先把这个发了。”他把厚厚一叠试卷往讲台上一放,砰的一声,把前排吓了一跳,“这几套如果能过关,期中就不用太慌。”
话说完,他看了看表,又补了一句:“我去开个会,你们先做。别空着。”
教室前排已经有隐约的哀嚎声传出来:“这么厚?”
等卷子发到最后一排,许长昭捏着那叠纸,仰头叹气:“这厚度……杀人未遂吧。”
“夸张了。”沈向榆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先别抱怨,先做。”
“你跟我说话的时候,能不能稍微温柔一点?”许长昭说,“给我一点临终关怀。”
“我很温柔。”
“骗人。”
沈向榆被他说得没脾气,只能再重复一遍:“……快做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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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把桌子往中间挪了一点,好让卷子摊平。
窗外晚风从走廊那头吹进来,带着晾衣杆上洗衣粉的味道,掺着一点夜里土壤的潮气,在灯光有点发黄的教室里反而显得很干净。
沈向榆拿起数学卷子,整个人沉下去,像在拆两颗定时炸弹。
他盯着其中一页,眉心慢慢皱成一条线。
许长昭写完一题,眼角余光一扫:“你怎么回事?表情比我做物理的时候还痛苦。”
“这题我没见过。”沈向榆说。
“来,我看看。”
许长昭把他的卷子抽过来,两人自然地靠近了些。
纸铺在桌上,两颗脑袋凑在一起,看上去就像在合谋什么。
夜灯从上面斜斜打下来,他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小片影子,说话时的呼吸带了一点热度,从沈向榆鬓角那边擦过去。
沈向榆耳朵微微发热,下意识往后缩了那么一厘米,又觉得没必要,生生止住。
许长昭倒是全然没察觉,笔帽扣在指尖,一边比划一边说:“你看,这里先换元,把它改成这种形式——”
他刷拉几笔,把复杂的一串式子拆开,转成一行看上去顺眼得多的等式。
“这样其实就是等差数列那套思路。”许长昭说,“你把首项和公差看出来,就好做了。”
沈向榆顺着他写的那一行看过去,顿了顿:“原来这样。”
“嘁,你刚刚整个人绷成那样。”许长昭扭头看他,“你一紧张就变笨。”
“……我没有。”
“有,我能看出来。”
他说得很自然,像是在陈述一件早已习惯的事实。
那句“我能看出来”,没有刻意,却不知不觉带出一种“我很了解你”的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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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往后挪到晚上九点半。
教室里写字声已经比刚开始慢了不少,有人揉着脖子,有人悄悄伸手捶腰。
沈向榆盯着物理卷子,写到眼睛发酸,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有点头疼。”
许长昭立刻停笔:“给我。”
“什么给你?”
“你的卷子。”他理所当然,“你不要做了,我帮你挑明天最可能考的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