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等抬头,眼睛亮晶晶的:“父皇,儿臣不怕!”
待儿子睡下,萧绎屏退左右,突然道:“佩娘,你今日太过冒险。”
徐昭佩正在查看伤兵名册,闻言抬头:“陛下是怪臣妾带太子涉险?”
“朕是怪你……”他顿了顿,“总把等儿教得不像个孩子。”
她放下名册,直视帝王:“乱世之中,天真活不长。”
“是啊,”萧绎轻笑,“就像当年的你。”
这话意味深长。徐昭佩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臣妾愚钝。”
“你愚钝?”萧绎伸手抚过她鬓角,“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聪明的女子了。”
他的指尖带着薄茧,触感熟悉又陌生。徐昭佩垂眸:“陛下喝多了。”
“朕没醉。”萧绎忽然揽住她的腰,“佩娘,告诉朕,你究竟想要什么?”
她沉默良久,轻声道:“臣妾只要等儿平安。”
“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萧绎松开手,大笑离去。徐昭佩独自站在殿中,看着窗外一弯新月。
她当然想要更多。想要江山永固,想要海晏河清,想要她的等儿不必再经历这些刀光剑影。
但这些,都不能说。
五月中,前线传来捷报:王僧辩大破西魏军,收复襄阳。捷报后附着一封密信,说在敌军大营发现与朝中往来的书信。
徐昭佩烧掉密信,心中冷笑。果然有人通敌。
她召来阮嬷嬷:“去查查,近日哪些人与北边来往密切。”
三日后结果出来,竟牵扯到多位宗室。徐昭佩将名单呈给萧绎,皇帝只看一眼便掷在地上。
“皇后以为该如何处置?”
“陛下圣裁。”
萧绎盯着她:“若朕说,一个都不杀呢?”
徐昭佩心中一震。前世他便是这般优柔,终致大祸。
“陛下仁德。”她躬身,“只是……西魏败退,必不甘心。”
“朕知道。”萧绎负手望着地图,“所以朕要御驾亲征。”
徐昭佩猝然抬头:“陛下!”
“怎么?”萧绎转身,“皇后觉得朕不该去?”
她看着这个曾与她并肩作战,又时时提防她的男人,忽然明白:他不仅要退敌,更要借此夺回军权。
“臣妾……预祝陛下凯旋。”
萧绎出征那日,建康城万人空巷。徐昭佩带着方等站在城楼上,看龙旗渐行渐远。
“母后,”方等小声问,“父皇会赢吗?”
“会。”她为儿子整了整衣冠,“因为等儿在为他祈福。”
回宫路上,经过已成废墟的徐府旧宅。断壁残垣间,一株野海棠开得正艳。
徐昭佩驻足良久,直到阮嬷嬷轻声催促。
前世的悲剧不会重演,这一世,她要亲手改写所有人的命运。
哪怕这条路,注定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