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10月1日,陶知行根据晓庄学校的教育实践,提出一种新型的教育组织“工学团”,在江苏宝山县的大场地区和上海郊区的交界地方孟家木桥创办了“山海工学团”。其意义是“工是工作,学是科学,团是团体。”又说明:“工以养生,学以明生,团以保生。”参加者有农民,有工人,接受军事、生产、科学、知识、民权、生育六项训练。工学团不仅是一个教育组织,也是一个生产组织、团结群众的组织,很得工农群众的欢迎,这种教育形式只需少数经费和师资就可以推行,从而取得普及教育的效果,因此也容易推广。在不到一年时间内,在孟家木桥附近的一些农村,肖场、夏家宅、红庙、沈家楼、赵径港等地相继成立了工学团;在沪西北新径成立了晨更工学团,还在市区租界地区成立了报童工学团。山海工学团开创时期的主要负责人有张劲夫、马侣贤等。
在推行工学团运动中,陶知行发现了用学生教学生“即知即传”的“小先生制”,编写了一种识字教材:《老少通千字课》,共四册,上海商务印书馆于1934至1935年间出版。《老少通千字课》的内容广泛,切合实际生活,通俗化、口语化,是一本很好的识字课本。“小先生制”对普及文化知识教育很有成效,不久即推行到21个行省和4个特别市,形成了一支普及教育的大军。在抗日根据地、解放区也都曾经采用“小先生制”来普及群众教育。工学团的“小先生制”开创时期的主要负责人是张健、方明等。
1932年,成立“中国普及教育助成会”,推进普及教育运动。1934年1月28日,在上海召开“小先生总动员大会”,推行“小先生制”。当年秋天,陶行知支持江苏淮安新安小学的七个小学生自动组织了“新安儿童旅行团”,用旅行方式进行自我教育和推行普及教育。陶行知写了一首诗歌:《新安小学儿童自动旅行团小影》,热情地歌颂:“没有父母带,先生也不在。谁说小孩小,划分新时代。”后来在1935年10月,新安旅行团制定了抗日宣传旅行计划,从淮安出发进行10个省的旅行教育和宣传活动。
山海工学团和“小先生制”在国外也产生影响,欧、美一些国家的教育学者选文介绍。
在东南亚一些国家,曾采用“小先生制”推行普及教育。1934年,日本东京池袋“儿童之村”小学校,同上海生活教育社交换资料。1935年1月,池袋“儿童之村”同人创办的《生活学校》创刊,在创刊号上载有岸本辰三写的《中华民国的新教育》一文,介绍了上海《生活教育》刊物、山海工学团、“小先生”普及教育运动等。1935年1月21日,陶行知把他自编的一本童话寓言——《乌鸦》送给东京池袋“儿童之村”生活学校,并在扉页上亲笔写着“送给生活学校小朋友”。
五
1935年,日本军国主义者向华北发动新的进攻,激起了中国人民抗日的**。北平学生发动了“一二·九”运动,抗日救亡呼声响彻全国。陶行知接受中国共产党关于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号召,积极参加抗日救亡的行列。12月27日,上海文化界救国会成立,沈钧儒、马相伯、陶行知、邹韬奋等三十五人当选为执行委员,发表《宣言》,提出“停止一切内战”,“释放一切政治犯、共赴国难”等主张。1936年5月31日,全国各界救国会联合会成立。陶行知以“生活教育社”为基础,组织了“国难教育社”,拟定《国准教育方案》,在教育界积极开展各种抗日救国的运动。1936年6月,救国会领导者沈钧儒、章乃器、陶行知、邹韬奋四人联合发出声明:《团结御侮的基本条件与最低要求》[1],赞同和支持中国共产党关于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主张,要求国民党联合红军共同抗日,指明国民党“先安内后攘外”的方针对敌人有利,对人民有害,表示坚定不移地站在救亡战线的立场上,不动摇,不退让,直到中华民族取得完全胜利。8月10日,毛泽东同志写了一封复信《论团结御侮——复沈、章、陶、邹》,信上说:“我们诚恳的愿意在全国联合救国会的纲领上签名。”[2]
1935年,陶行知创立“中国新文字研究会”,起草《中国新文字宣言》,提倡用拉丁化新文字来改革中国文字,普及群众教育。
陶行知在此时期,紧跟中国共产党,立场坚定,观点鲜明,抗日救国的热情高涨,政治思想和教育思想都起了根本的变化,认识到“教育脱离政治是一种欺骗,在中国想作一个不问政治的教育家是不可能的”。[3]
1936年初夏,陶行知接到出席在英国伦敦召开的“世界新教育会议”第七届年会的邀请。同时又受全国各界救国会联合会的委托,担任国民外交使节,向海外华侨和外国朋友宣传中国人民的抗日主张,争取海外华侨和世界人民的支援和同情。6月,陶行知去广东、广西宣传抗日救国,推行“小先生制”。7月初,从上海到香港,7月14日从香港出发,经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度去欧洲,8月间到达伦敦。陶行知在世界新教育会议上作了《推行“小先生制”普及教育》的报告。9月3日至7日,陶行知去布鲁塞尔,以中国执行委员身份出席“世界和平大会”的第一次大会。9月20日,出席在巴黎召开的“全欧华侨抗日救国联合会”成立大会,并在会上慷慨激昂地朗诵了一首长诗:《中华民族大团结》。10月30日,在伦敦瞻仰了马克思墓,在墓前摄影留念,并以崇敬的心情写了一首诗《马克思墓》,歌颂马克思是“光明照万世,宏论醒天下”。
1936年11月,全国各界救国会联合会领导者沈钧儒、史良等“七君子”在上海被国民党政府以莫须有的罪名逮捕,远在海外的陶行知也遭到了又一次的“通缉”。陶行知无所畏惧,继续在国外周游欧、美、亚、非四洲28国家,宣传中国人民的抗日主张,揭露日本军国主义的侵略暴行,争取海外侨胞和世界人民的支援与同情。1937年“七·七”抗战开始后,陶行知在美国对学生、码头工人、洗衣工人等作了广泛的宣传活动,并发动华侨献金救国。1938年2月,陶行知和中国共产党代表吴玉章一同出席在伦敦召开的“世界反侵略大会”。
1938年,国民党政府设置“国民参政会”,陶行知以“文化团体和努力国事信望久著”人员膺选为“国民参政员”。1938年6月15日由美国启程,途经欧洲大陆、埃及、印度、新加坡回国。8月30日下午到达香港,对新闻记者发表谈话,表示回国后要做三件大事:一是创办晓庄研究所,培养高级人才;二是要办难童学校,收容教养在战争流离失所的苦难儿童;三是要在香港办店员职业补习学校,动员华侨抗日。
陶行知在香港停留约一个月,曾多次接受新闻记者采访,作了多次讲演活动。10月初,经桂林、武汉到重庆参加“国民参政会”二次会议。经武汉时,曾到战区儿童收容所视察。
陶行知在重庆,与晓庄校友等着手整理生活教育社。1936年组织的国难教育社,在1938年已改组为“战时教育社”,创办《战时教育》刊物。1938年12月15日,按照当时国民党政府发布的战时社团登记办法规定,在桂林正式成立生活教育社,陶行知当选为理事长。生活教育社在当时是公开的教育学术团体,以提倡抗日、民主教育为宗旨。
12月29日,陶行知从桂林再到香港。到达香港的当天下午,接待《星岛日报》记者的访问,并回答记者所提出的问题。他说:“教育要配合抗战,不能为教育而办教育”,“生活教育社已于本月十五日在桂林举行成立大会,到会的共有二千多人,社员们为了自己长进,为了为国家服务,所以要有一个正式的团体来帮助政府,以增加抗战力量。”还谈到:“生活教育社已有12年的历史和运动,前后共有五个运动:(1)乡村教育运动,发动于12年前,(2)普及教育运动,发动于8年前,(3)国难教育运动,发动于3年前,(4)战时教育运动,(5)现在又有全面教育运动,全面抗战需要全面教育。”(香港《星岛日报》1938年12月30日第6版)
1939年1月,陶行知在香港召开晓庄学院校董会议,通过筹设“晓庄研究所”,并订定《章程》。议决创办“育才学校”,并订出《意见计划书》。(《实行全面教育筹设晓庄研究所》,香港《立报增刊》1939年1月28日第七版)香港“中华业余学校”创设于1938年10月,董事长陶行知,副董事长黄泽南,校长吴涵真,主任方与严。(香港《立报》1938年11月1日第2版)
陶行知再次到香港的一个多月中,先后进行重要讲演九次,发表许多诗歌、文章,多次接待记者来访,应邀出席会议,反响很大。
六
1939年1月,陶行知在香港拟了创办育才学校的计划,并成立了董事会,推举张一蘑先生为董事长。创校的经费得到“贩济委员会”的支持。1939年5月,在四川重庆市北碚区成立育才学校筹备处。共产党员、生活教育社战友王洞若、陆维特、戴伯韬、丁华、魏东明等参加筹备。从各儿童保育院、孤儿院等难童机构,以智力测验、文化考查和技能实践三个方面进行考查分析,选拔具有某种特殊才能的儿童入学。
1939年7月20日,培育人才幼苗的学校——育才学校,在重庆市郊北温泉诞生。7月25日迁至合川县草街子乡凤凰山上的古圣寺正式上课,学生总人数达到152人。育才学校的教学计划是,在普通文化知识的基础上进行特殊才能的教学,语文、外语、数学、自然和社会常识等文化知识的课程,列为必修课,根据学生的特殊才能进行分组学习专业知识技能的,称为特修科,先设置了音乐、戏剧、美术、文学、社会、自然、舞蹈等各科专业组。校内有教职员工约60人,并聘请当时在重庆的著名学者、教授来校讲课,先后有翦伯赞、贺绿汀、章泯、艾青、陈烟桥、魏东明、孙锡洪、戴爱莲等。陶行知校长和中共育才地下党支部亲密合作,并得到中共中央南方局大力支持,派了延安马列学校毕业的中共党员廖意林同志来校工作。1940年9月24日,周恩来同志和邓颖超同志专程从重庆到校本部来看望指导。晚上,周恩来同志向全校师生作了形势报告,还在校长室住了一夜。他们看到孩子们健康欠佳,特捐400元银圆,作为购置运动器材之用。
1941年1月,国民党反动派制造了“皖南事变”,在政治上、经济上都给了育才学校一次沉重的打击,部分教师离校。学校经费由于物价飞涨也发生极大困难,常有断炊之忧。6月,在育才学校建校两周年前夕,陶行知发表《育才二岁前夜》文章,号召全校师生以更大的团结力量去克服各种磨难。1942年7月20日,陶行知在建校三周年的纪念晚会上,发表了《每天四问》的讲演,号召每个人每天要“问我的身体有没有进步?问我的学问有没有进步?问我的工作有没有进步?问我的道德有没有进步?”1944年6月间,陶行知开始写《从五周年看五十周年》一篇文章,只写成了前半部,育才学校在千灾万难中居然活了五年,后半部“看五十年”没有写出。
育才学校是一所革命的学校,国民党政府不准立案,不拨经费,企图困死学校。陶行知为了维持学校,筹措办学经费,日日夜夜操劳,非常艰苦。朋友们好心地劝他说“你是驼着石头在游泳。”陶行知风趣地回答说“我是抱着爱人在游泳。”当时正处在办学困难的情境中,他曾对友人谈道:清代末年山东的武训,以一个乞丐,行乞办了“义学”十多所,而我办一所育才学校还几乎不能维持。
陶行知赞赏武训艰苦办学的精神,从而提倡“新武训精神”。1944年9月25日,陶行知为画家沈叔羊画的《武训画像》作了一首《武训先生画赞》,颇有感慨地写道:“为了苦孩,甘为骆驼,于人有益,牛马也做。”
1944年12月,中国民主同盟成立,陶行知加入并当选为中央常务委员、教育委员会主任委员,主编《民主教育》(月刊)、《民主星期刊》(每星期日出版)。
1946年1月15日,由“民主讲座”发展而开办“社会大学”。陶行知任校长、李公朴任副校长。1946年1月20日,陶行知写了一首《社会大学颂》,诗中指明社会大学的宗旨:“大学之道,在明德、在亲民,在止于人民之幸福。”学校吸收职业青年补习高等教育课程,组织学生参加民主革命运动。大学校设置政治经济、新闻、文学、教育四个学系,第一期招收了197名学生,大多数是职业青年,只有26六名是待业青年。学生自筹学习费用,教授义务讲课。当时在重庆的著名学者、大学教授,响应陶行知、李公朴的号召,参加义务讲课,经常讲课的有翦伯赞、华岗、邓初民、许涤新、王昆仑、侯外庐、罗克汀、章乃器、何思敬、徐行、宋云彬、杨晦、胡风、何其芳、骆宾基、艾芜、黄芝岗、力扬、曹靖华、陈翰伯、张友渔、于刚、宣谛之、章汉夫、潘天觉、孙起孟、潘菽、李公朴、陶行知、方与严、孙铭训等。社会大学的学生来自社会各个方面,同社会联系面广,教育同社会政治相联系,在反内战、反独裁的斗争中起了一定的作用。
1946年4月11日,陶行知从重庆出发,经南京于18日到达上海,为育才学校迁到上海作准备。他到了上海,把主要精力投入革命工作上,在上海的小学、中学、大学和进步社团作了一百多次的讲演,为反对独裁、反对内战,争取民主和和平而大声疾呼。6月23日,他参加了上海北站十万人民举行的声势浩大的反内战、要和平的示威游行。在欢送马叙伦、雷洁琼等各界人民代表赴南京请愿团的大会上发表讲演,高声呼喊:“八天的和平太短了,我们需要永久的和平!假装的民主太丑了,我们需要真正的民主!我们要用人民的力量,制止内战,争取永久的和平!我们要用人民的力量,反对独裁,争取真正的民主!”
陶行知回到上海以后,夜以继日地忙于民盟的工作,忙于生活教育社的工作,忙于育才学校迁沪的工作,忙于在上海创办社会大学的工作。在上海社会大学筹备期间作了一次题为《民主教育》的讲演,指出民主教育的前提是:“人民第一”“天下为公”;提出教师“要向学生学习”“应向老百姓学习”的主张。讲演记录载于上海《文汇报》副刊《教育阵地》周刊第二期(1946年5月25日)。
陶行知非常重视人民,强调向人民学习,特为《文汇报》副刊《教育阵地》亲笔题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教人民进步者,拜人民为老师。”(《教育阵地》第7期,1946年6月30日)
陶行知回沪,督促了生活教育社上海分社的成立,上海分社选举陈鹤琴为理事长,张文郁、余之介为副理事长。
1946年7月11日、15日,民盟领导人李公朴、闻一多先后在昆明惨遭国民党特务暗杀。社会上传闻陶行知也已名列“黑榜”,但他冷静沉着,不怕牺牲,对友人说:“我等着第三枪!”7月16日,陶行知写给育才学校同学会上海分会全体同学的信上说:“现在民主斗争已经到了最尖锐的阶段,反民主分子不惜用恐怖手段来抵抗那不可抵抗的大势。”“我提议每逢死了一位民主战士,即以感召培养一万位民主新战士来顶补,死了一百位民主战士,即以感召培养一百万位民主新战士来顶补。”这是陶行知写的最后一封信,也是他的庄严的遗嘱。1946年7月25日上午,陶行知在国民党特务暗害的威胁下,因劳累过度,患脑溢血症逝世。
陶行知一生,在教育思想上有创见,在办学上有贡献,培养了不少革命干部和教育工作者。他的教育思想和办学经验都还有现实意义,值得我们学习。他的一生始终站在人民的立场上,为人民民主革命和教育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更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陶行知先生逝世的当天上午,周恩来同志即去他的住处向遗体告别,并发给中共中央电报,说“十年来,陶先生一直跟着毛泽东同志为代表的党的正确路线走,是一个无保留追随党的党外布尔什维克。”1946年8月11日,延安各界代表两千余人举行陶行知先生追悼大会,毛泽东同志亲笔题写悼词:“痛悼伟大的人民教育家陶行知先生千古。”这都是党和人民对陶行知先生的最公正的评价。
陶行知先生的主要著作:《中国教育改造》《行知书信》《幼稚教育论文集》《平民千字课》《老少通千字课》《古庙敲钟录》《斋夫自由谈》《陶行知诗歌集》《行知教育论文选集》等。主编刊物:《新教育》《新教育评论》《平民教育》《乡教丛讯》《乡村教师》《普及教育》《战时教育》《民主教育》《民主星期刊》等。
陶行知的全部论文、诗歌、文艺创作、讲演录、谈话录等尚待汇编。
[1]1936年7月15日公开发表在《生活知识》第2卷第六期上。
[2]1936年11月15日发表在《民族战线》第二卷第二、三期合刊上。
[3]与张健一次谈话,见《陶行知先生四周年祭》,北京,新北京出版社,1950年版,第9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