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剑阁外,夜风将白水崖带来的潮湿腥气吹散到远方。
二人御剑落在听月小筑前,檐角的铃铛纹丝不动,池面仅漾开两道细微的波纹,随即恢复平静。
月无垢抬手在袖中轻轻一拂:“散。”
一层若有若无的寂光从二人身周褪去,如同薄霜在月色下消融。
她侧身看向叶澈,发丝在颈侧轻轻晃动,长睫在灯下投下细密阴影,目光沉静如水:“方才那一战,你看懂了多少?”
叶澈收住脚步,背脊自然地挺直,沉吟片刻才答道:“只领悟了些许皮毛,刚刚在您的剑招未至之前,洞中的气流与尘埃似乎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牵引。”
他略作停顿,似乎在脑海中重新回顾方才的对战场景,而后继续道:“三式剑招环环相扣,第一式斩其形,第二式退其势,第三式破其魂,每一式的分寸都恰到好处。”
月无垢微微颔首,指尖在廊下的栏杆上轻轻一点:“能看出这些,说明你已触摸到剑意的门槛。这就是剑意,无形无相,却可驾驭万物先回去好好体会方才所见。”
她的视线落在他胸前:“至于这枚玉佩先由你保管,明日可拿去天工阁请他们鉴定。”
“是,师父。”叶澈下意识地按了按衣襟,“是否需要上交给书院?”
“你自行保管便可。”月无垢语气平和,“此玉质地温润,纹路能宁心安神,对你静修有益,不过其中是否另有玄机,我也未能完全看透,若感觉有异,随时来找我,切莫擅自处置。”
“弟子明白。”叶澈恭敬应道。
月无垢轻轻点头,转身向廊内走去,素白衣袂垂落,步伐不疾不徐。水榭的灯火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清雅中带着几分疏离。
行至阶前,她忽然停住脚步,回眸看了他一眼:“剑意存乎心,招式次之,回去多体会。”
“谨遵师命。”叶澈深吸一口夜气,空气中还残留着雪竹般的清香,他放缓呼吸,躬身行礼。
月无垢抬手将一缕青丝别至耳后,缓步走入内室,门扉轻合,灯影微微摇曳,随即归于平静。
叶澈沿着回廊走向自己的小院,木阶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声响,他在门前驻足回望,见水榭中的灯火依旧明亮,如同一只静默注视的眼眸。
他轻轻推开房门,步入室内。
小屋格外宁静。
叶澈只留一盏小灯,将窗户虚掩一道缝隙,净手后在案前坐下。
他将那枚刻着三重细纹的玉佩放在掌心温养片刻,又凑近细看:玉质温凉如水,纹路间隐约有流光转动,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他在榻上盘膝而坐,正要入定调息,寂静中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叮”响,如同玉磬轻鸣。
随即,一个苍老而低沉的声音从玉佩中传来:“小友…………”
叶澈心头一紧,手指下意识收紧,险些将玉佩甩出窗外。
那声音急忙劝阻:“且慢!老夫并无恶意,还请听我一言。”
叶澈强自镇定,目光微沉,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藏身玉佩之中?”
玉佩中的声音顿了顿,方才答道:“老夫道号玉德,被困在这枚玉佩中已有多年。如今神魂只剩一缕,无法脱离此玉。”
叶澈凝视着玉佩,神色未松:“你为何跟这个玉佩一起在井下?你与那半魔人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师兄。”玉德真人的声音低沉了几分,“我们同出青碧道观。当年师尊在圣魔之战中陨落,我二人为报师仇前往前线,不料师兄被魔血侵蚀,我拼尽全力助他保持清醒,带他退回东荒洲,在白水崖这处地脉节点设下阵法,助他封印自身。”
他似是叹息一声,继续说道:“谁知那魔血非同寻常,竟彻底腐蚀了他的神智。我在布阵时遭他反噬,不得已舍弃肉身,将残魂封入这枚玉佩中,苟延残喘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