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舒越过众人,目光冷冷地与崔玦对上,是地上唯一一个跪得直挺挺的人。
接着,崔玦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个贼眉鼠眼的小太监,扫过呈上证物的宫女,扫过孙长福……每一个被他目光触及的人,都如同被冰锥刺穿,瞬间僵直,冷汗涔涔而下。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太后与皇帝身上。
他微微勾起了唇角。
极淡极冷的弧度,却比任何狰狞的表情都更令人胆寒。
“皇上,太后娘娘。”他开口了,声音依旧清润,语调平稳,“臣,方才似乎听到,有人要验内人的身?”
他顿了顿,仿佛真的只是好奇,微微偏头,一双温柔的桃花眼扫过全场,最终回到帝后身上,轻声问道:
“是谁活腻了?”
无人敢答。
殿内死寂,落针可闻。只有寒风穿过庭院,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太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发紧,竟一时失声。
正德帝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沉声道:“心卿,此事……”
话未说完,便被崔玦打断。
他并非高声呵斥,只是轻轻抬了抬手,正德帝的声音便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崔玦极少在众人面前,不给他面子。
而他,在崔玦离京之际,却又不得不纵着。
“看来,是臣离京片刻,便有人忘了规矩为何物。”崔玦的语气依旧平淡,甚至带着一丝惋惜,“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跳出来,对着司礼监泼脏水,甚至敢动臣的人。”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地上那些证物上,唇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加深了些许。
“伪造笔迹,构陷宫妃,谋杀官人,嫁祸朝廷重臣……”他慢条斯理地数着,每说一项,殿内众人的脸色便白上一分,“这一桩桩,一件件,倒是好手段。”
他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杀意。
“福安。”
“奴才在!”福安立刻叩首,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微微发颤,但更多的是一种主心骨归来后的狂喜与底气。
“去。”崔玦的声音轻描淡写,却带着绝对的权威,“将院里院外,所有涉事人等,包括这些搜出证物的、呈上证物的、作证的——”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太后身边的某些人,“全部拿下,押送司礼监诏狱。”
“哀家看谁敢!”太后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崔玦终于正眼看向太后,目光平静无波,甚至微微颔首,语气恭敬依旧:“太后息怒。臣此举,正是为了维护皇家颜面,彻查真相,以免宵小之辈玷污宫闱,混淆圣听。”
他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还是说,太后希望臣此刻就在这殿上,当着您和皇后的面,亲自……验明正身,以证清白?若太后执意,臣,亦无不可。”
太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她当然不能!
崔玦根本不在乎什么验身。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以他的方式。
“母后,不过是太担心朕了,”正德帝按住太后的手,哈哈大笑,“……依心卿所言,务必查个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