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同您一道吧。”宫瑶从崔玦怀里抬起头,眉眼还带着一丝困倦。
衣料中洇出的血迹蹭到她脸上,半面皎洁,半面猩红。
昨天都互相看光光,今天就不要浪费时间了,一起洗吧。
现在已经子时过半了,她实在困倦得紧,宫里规矩严,从不允人贪眠,只想省了这无谓的推拉,快些洗净这一身黏腻。
崔玦低头,冷冷一瞬:“都是死人的血。”
宫瑶扯过他衣袖,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声音仍旧温顺:“横竖待会儿也要洗的。”
血迹被蹭得更花,大半张脸都染得斑驳狼藉,唯有一双瑞凤眼,映出几分妖异。
外头传来木桶磕碰门槛的闷响,随之是清水倾入木盆的哗啦声。福安与福临动作利落,水汽氤氲着从门缝里钻进来,带着淡淡梅花香,和殿中血腥味混作一处。
抱着崔玦的宫瑶陷入了一种奇特的尴尬。
他俩要怎么样走进浴室?手拉手吗?
可能吗?
还是就保持这个姿势站起来?崔玦搂着她过去?
可能吗?
她还没想好,崔玦低头,声音低沉,“你先去。”
“那您呢?”她下意识追问。
崔玦似乎是第一次以这样全然俯视、毫无阻隔的角度和人说话,怀中人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里面清晰地倒映出他自己模糊的轮廓。他冰凉的手指无意识地擦过她颊边未染血的皮肤,他自己也微微一顿,像是忽然心有所触。沉默片刻,他几乎出神般低声问:“你胆子怎么这样大。”
宫瑶抿着唇,睫毛轻颤,竟认真思量了一瞬,才低声答:“因为怕死。”
极致的恐惧反而催生出孤注一掷的勇气。
崔玦静静望她,瞳孔深处映着她眼底的光,沉沉与灼亮相撞,久久无言。
良久,崔玦说,“去吧。”
大人都放话了,小小宫瑶怎敢不从,屁颠屁颠就跑去洗澡。
殿内重归寂静。崔玦的目光随她身影散去,方才缓缓移向门外,声线已恢复惯常的清冷:“咱家去你那儿洗。”
福安猛然一惊,喉结滚动,手指死死拽住身侧福临的袖子。两人对视,皆在彼此眼底看见了骇意。福安声音发涩,小心翼翼:“老祖宗……这、这怎生使得,您万金之躯……”
崔玦淡淡抬眼,那一瞥并不凌厉,却叫二人如同喉骨被扼,话到舌尖尽数噎回,只能垂首,噤声不敢再言。
福安只能躬身引路,留下其余一众小内侍屏息凝神地候在门口。
烛火扑闪,血腥气与湿热的水汽交织。
朝堂
崔玦闭上眼,试图如常般凝神入睡。
宫瑶已在榻上酣睡,他才处理完公务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