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崔玦进来,浑身气势瞬间变化,压下眼中阴鸷,笑意盈盈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下阶,“怎么过来了不急着通报呢,冻坏了卿家的身体,可要让朕心疼。”
崔玦抬眼,眼角微弯,唇畔带笑,笑意却未达眼底:“谢皇上关怀,臣惶恐。”
小太监急忙奉上椅子与暖炉。
正德帝亲自握住他冰凉的手,眉间紧蹙:“如此寒凉,皆怪朕。”
崔玦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出来,拿过暖炉,“皇上念及,臣铭感。”
“卿家在朕面前不必如此拘谨,朕已说过几遍,怎还是如此?”正德帝语气中带了些嗔怒,却又坐回金座之上,睥睨着看向斜倚在座椅上的崔玦,“听说母后体恤,调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宫女儿过去?”
崔玦懒懒倚坐,长睫半垂,唇色殷红,姿态散漫,“是。”
正德帝摩挲腕上古钏,目光冷沉:“是朕的疏忽,幸而母后心思周密,惦记着你院里许久未进人儿。”
崔玦手指轻敲椅扶,端茶一饮,不置一词。
没劲。
殿内气氛顷刻紧绷。正德帝收回视线,神色不改,却落下一句:“母后关心,你须好生待人。昨日朕听说,母后请你过去,你未曾去?”
“路上正碰上孙长福在给宫人立规矩,臣不欲叨扰。”崔玦抬眼。
“卿家是从母后宫中出来的,孙长福对你也算是有些知遇之恩,当年之事,彼此各有难处,卿家何必记恨?母后请,你也该去,她惦念着你。”
“是。”崔玦淡淡应下。
一时间殿内寂静无声,两个人静默地待在一处。
正德帝手持朱笔,刷刷刷地批折子,崔玦懒懒地倚在椅子上,直喇喇地望着上方的御案,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中却无半分笑意。
终于受不了这目光的凌迟,正德帝抬头,“听闻你近来胃口不佳,小厨房做些菜,送去给你开开胃。”
“不知是哪个爱乱嚼舌根,臣请罪,害您惦记。”话虽这样说,崔玦却并无动作,懒懒地靠在椅子上,薄唇轻启,不疾不徐地吐出几个字,仍盯着正德帝说。
正德帝不再接话,面上的笑意也有些挂不住,冷着脸接着批奏折。
空气凝滞着,过了许久,正德帝似乎缓过几分,语气微沉:“卿家是要朕陪你共进午膳?”
崔玦此时才轻笑起来:“竟是臣贪恋圣颜,一时忘了时辰。臣先告退。”
他一个转身,背对而行,衣袍曳地,背影修长冷峻。
待崔玦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乾清宫朱红色的门槛外,正德帝猛地拍案而起。
鎏金烛台上的烛火剧烈摇晃,在他英俊的的侧脸上投映出狰狞的侧影。
他一把掀翻御案,奏折如雪片般四散飞落,墨汁从倾倒的砚台里泼溅而出,在光可鉴人的青砖地上蜿蜒出狰狞的黑龙,一片狼藉。
4;一个阉人!也敢如此放肆!4;正德帝额角青筋暴起,沉声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