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满皱眉想了想:“记得。穿件破军大衣,脸遮着,说话含糊。但他写的字很工整,像老师。”
“他有没有留下什么?纸条?笔?哪怕一支烟头?”
张小满摇头:“没有。那天晚上雪大,他走了就没再来。但……”他忽然一顿,“他临走前,在墙上画了个东西。”
“什么?”
“一个圆圈,里面有个耳朵,下面连着一根线,通向一颗星星。”
我和陈默对视一眼,浑身一震。
那是“听风计划”的最初标志??星眠设计的原型logo,从未对外发布过。
“他还活着。”我说,“而且他知道我们在找他。”
第二天清晨,我启程前往青海湖西岸。根据基站信号反推,最后一个疑似吴老师活动区域位于环湖公路173公里处附近的一座废弃气象站。同行的是晓雨和两名资深火炬手,我们伪装成地质勘探队员,携带便携式声波采集仪和加密通讯设备。
沿途荒凉。高原风卷着沙石拍打车窗,天空灰白,不见飞鸟。越接近目的地,手机信号越弱,直到彻底归零。我们靠GPS导航前行,在一片枯黄的草甸尽头,终于看见那栋孤零零的水泥建筑。
门虚掩着。
屋内布满灰尘,桌椅倾倒,墙皮剥落。但在北侧墙壁上,我们发现了一整面涂鸦式的笔记墙。上面贴满了剪报、手绘地图、频谱图,以及密密麻麻的文字标注。中央是一张泛黄的照片??五个年轻人站在一座蓝色穹顶建筑前合影,笑容灿烂。照片下方写着:
>“1989年,蓝天中心初创团队留念。
>从左至右:李研究员、周助教、娄振华、吴志明、林医生。”
吴志明。
名字与照片中那个戴眼镜、神情温和的男人重合。
墙上还有一段用红笔圈出的日志:
>“第417次实验失败。V2。3版‘治愈曲’可压制情绪表达,但导致记忆断裂率达63%。孩子们开始忘记父母长相。这不是治疗,是抹除。
>我不能再签下一个名字。
>如果有一天这世界重新响起真实的声音,请告诉他们??
>吴志明,曾试图关上那扇门。”
晓雨轻轻抚摸那行字,眼眶红了。
我们在夹层地板下找到了一台老式录音机,电池早已耗尽。但磁带还在。带回营地后,星眠花了整整十二小时修复音频信号。当第一段声音传出时,整个指挥室陷入死寂。
那是吴志明的声音,虚弱、颤抖,却清晰无比:
>“如果你们听到这段录音,说明‘破茧谣’成功了。
>我没能阻止他们第一次建起围墙,但这一次,我用同样的技术造了一把钥匙。
>反向声波编码在童谣里,每一声‘我不乖’,都是对服从的否定;每一句‘我要妈妈’,都是对压抑的反击。
>我知道他们会追杀我,所以我不能停下。我去过甘肃、内蒙古、贵州……wherevertherearechildrenbeingtaken,Ileavethesongbehind。
>也许我活不到看见黎明那天,但只要歌声还在传,我就没输。
>拜托你们??
>别让任何人再次定义什么是‘正常’。
>爱不是控制,教育不是驯化。
>让孩子哭,让他们问,让他们说‘我不愿意’。
>那才是活着。”
录音结束时,窗外正飘起细雪。
星眠趴在桌上哭了很久。她说:“他一个人,对抗了一个系统三十年。”
我们决定将这段录音命名为《守夜人之声》,作为“听风计划”纪念馆的开幕陈列品。同时,我们将吴志明列为“燎原计划”荣誉发起人,尽管他从未正式加入。
一个月后,教育部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在全国中小学设立“倾听日”,每年4月2日(国际孤独症关注日)定为“说出一句话”特别活动。学生们被鼓励写下或说出一句从未对他人讲过的心里话,投入校园内的“声音信箱”。首批收集的十万条留言经脱敏处理后汇编成书,名为《我不乖》。
我在其中读到一条:
>“我一直以为是我太吵,所以妈妈不爱我。现在我才明白,是有人不让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