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该因为被丟下就失控,不该想用强的把她留在身边,不该忘了她从来都是自由的,不是他能困住的人。
她站在面前,眼底似乎闪过一点什么,很淡,他没看清。
庄梦周想抬手碰一碰她的衣角,却发现指尖已经散成了光粒。
“【王】,”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像在说给她听,也像在说给自己听,“你要得偿所愿啊。”
对不起,他不敢请求【王】的宽恕,更不想说,最后那一瞬,【王】没有拒绝他的拥抱,即使他没来得及碰到……
可是已经很幸福了……
他已经得偿所愿了。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庄梦周跌进了一片熟悉的雾里。
雾里有床,有月光,还有那个熟悉的人,正坐在镜边,看著他笑。
她伸出手,说:“庄梦周,该睡了。”
庄梦周低低地笑了,没惊动半分暖意。
脚步放得极缓,像怕踩碎了这梦里的月光,一步步走到她身边,轻轻到她身侧,把半边肩膀悄悄靠在她的影子里。
这次的梦真的很长,很长。
月光淌得慢,顺著她的发梢往下滑,缠在他的袖口,像捨不得走的丝线。
没有突然的离別,没有疯癲的追逐,没有那些让他疼得发慌的失控,只有他和她,安安静静地留在这片不会散的雾里,永远,一直一直在一起。
他一直半梦半醒。
在镜中蜷著睡时是梦,醒著偷偷看她皱眉是梦,连追著她跑过破碎的空间、撞得自己散了又聚时,都像踩在梦里的云,虚浮又执著。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终於把所有的“半梦”都拼成了“全醒”的暖,生在镜中寧静的雾,最后也归於这梦里寧静的暖。
或许往后千万年,他再也不会真的出现在她的世界里,连她偶尔的浅眠都闯不进去。
可他还是忍不住盼。
盼她某晚靠在陌生世界的窗边时,会忽然想起曾有面铜镜,镜里有团总爱睡觉的他;
盼她偶尔对著镜子发呆时,会忽然问想到他;
盼她哪怕只记一瞬,记起曾经有个总被她扰了安眠、最后却想陪她睡到世界尽头的镜妖,名叫庄梦周。
其实他也清楚,这或许只是他消散前,用最后一点力气织的、自欺欺人的梦。
可那又怎么样呢?
梦醒了也没关係,疼也没关係,被忘记也没关係——至少在这场梦里,他已经和她靠得这么近,已经和她“永远”在了一起,已经把他所有没说出口的“想陪你”,都安安稳稳地落在了这雾里。
他轻轻闭了眼,把脸往她的方向又凑了凑,像个终於找到温床的孩子,彻底融进了这片不会散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