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告别,没有回头。
傅一走得很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
或许是一晚上没睡,心情糟糕得很。
昨夜方星岛突然造访,外面雨势渐大,时间也晚,让她一个人回去似乎不现实,自己明天又有课,送她回去更是不可能的事,索性放她进门。却没想到这醉鬼闹了半宿,一会哭一会笑,又吵着喝东西,喝完又吐了一地。他无数次都想要将她扔出自己的房子,还是忍住。好不容易等这醉鬼闹腾完,见她安静下来就让她自己去洗漱。结果在书房工作了半个多小时,浴室里还是毫无动静,只有哗啦啦的水声。
“喂。”
“方星岛。”
“你听见了吗?”
他敲了好一会儿的门,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踹门而入时,水声戛然而止。
门终于被打开,方星岛穿着自己的衣服,带着湿热的雾气站在他面前,像一只突然撞入眼中的飞蛾。
让他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3]
方星岛回到诺澜公寓已经将近十点,她请了两天的假,不用赶着上班准备回家补眠。走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她看到一辆熟悉的别克从大门驶出,她还没反应过来,车里的人已经看到了她,驱车朝她的方向驶来。
她想到昨夜谭叶舟的那个巴掌,还没想好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车在她面前停了下来,方星岛原想绕道走开,但他的速度比她要更快一些,只是一眨眼,他已经下了车,大步朝她走来。
他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只是领结和外套不知道丢到哪去了,衬衫的扣子也没扣好,袖子胡乱地挽起,衣摆皱巴巴的,一片凌乱。他整个人散发着低沉的气压,来势汹汹,方星岛刚想走,却听到一声冷厉的呵斥:“你给我站住。”
她并不想停下,可双脚却不受控制。
谭叶舟的脾气还不错,从前她喜欢跟在他身后,捉弄他,打小报告,做各种各样小人的行径他也从未发过火,至多便是不理她,实行冷暴力。第一次对她发脾气是在她十五岁,那时她正值叛逆期,和几个小太妹学会了抽烟泡网吧,但总能在回到家前把自己打理干净,维护了自己乖乖女的形象。有一次谭叶舟和朋友出去玩,远远就有人认出了她:“谭叶舟,那不是你的小青梅吗?”
谭叶舟将方星岛拎出了网吧,一路上也不说话,但方星岛却感到害怕。她以为自己像往常一样胡搅蛮缠这事就能算了,却不想谭叶舟直接将她丢进了小区的游泳池,她爬上来一次,他将她推下去一次,直到她哭着求饶。那时已经是冬天,她被冻得嘴唇发紫,此后对抽烟与网吧深恶痛绝。
还有一次,便是陆简兮出事的那一次。
即便过了这么些年,即便她不想承认,但她对谭叶舟仍是畏惧的。
他的目光落到她身上陌生的男式衬衫上。
“你去哪里了?”
“整夜未归,电话也关机,你以为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吗?”
“你不知道最近城南出的事吗?你再不回来我们都要去报警了!方星岛,你什么时候能够懂事一点!”
听到这里,她终究是忍不住了:“我就是不懂事,我一辈子也学不会懂事。可是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没人叫你去找我,你就任由我自生自灭,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从你和陆简兮在一起的那一刻,从你丢下我面对千夫所指的那一刻,从你无声无息消失的那一刻,你就不是我的七哥了,你没有管我的资格。”
说完之后,她狠狠地推开他,带着积蓄已久的怨。而谭叶舟那么高的个子,也不知是没有站稳还是被她的话震慑住,竟踉跄地后退了两步,重重地坐在地上。
方星岛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手,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
她看着坐在地上的谭叶舟,咬咬唇,转身往楼上走,朝着背离他的方向,渐行渐远。
然后,方星岛看见了童禹乔,她站在离他们不远处,静静地旁观。
“昨晚很晚了你还没回来,电话又关机,我找不到你,只好打电话给谭师兄,他说你回来了。”
“我们都担心你,大半夜的他陪着我满世界找你,去了警局去了医院,找到现在。”
“如果你还不回来,我真的要去报警了。”
方星岛整个人疲倦地陷入沙发中,闻言终于抬起了头:“对不起,我昨晚手机没电,喝醉了,忘记给你电话。”
“你住哪?”
“博陵大学的教师公寓。”
“和上次那个人?”
“我只是借住在他那里,什么事都没发生。”
童禹乔还想继续追问,但看方星岛的神色明显是不想再提,便换了鞋准备出门:“你洗漱下好好休息,我还要回事务所,最近事情比较多。”她关上门的瞬间,似乎听见方星岛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还有一句话,一直卡在童禹乔的喉咙,可终究没有说出来——谭叶舟今天有场大官司,他准备了两个月,八点开庭,可为了找你,他缺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