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回天乏术,失血过多,我们只能进行了截肢手术。”
刘明愚直起身子,把手伸进被子里,发现双腿膝盖以下的部分都没了。不真实的谵妄感和当时痛苦的记忆齐齐击中了他,他浑身颤抖,医生连忙让他躺下,对病房外大喊:“护士!”
刘明愚发疯般地挣扎着,直到护士们进来把他按住。
医生高喊着赶紧注射镇静剂,那声音听在他耳里,就像是一道道回声。
住院过程中经历的事,给他带来了比失去亲人更甚的伤痛。尽管有目击者,警方还是把他列为犯罪嫌疑人之一。尤其是那个穿皮夹克的林警官,听刘明愚讲到和妻子女儿吵架的事,就穷追不舍地逼问起他来,甚至进一步向他的亲朋好友打听刘明愚的夫妻关系如何。刘明愚从来探视的父亲口中听说了这事,只觉痛彻心扉。他极为愤怒,向警方提交了目击凶手行凶的证词,但只得到了冷漠的答复。凶手在杀害了他的妻子和女儿之后驾车逃走,在距离案发现场约20公里的小村庄里,警方发现了那辆被抢走的车。车上没有指纹,凶手就像晨雾消散一样,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林警官发牢骚:“凶手就像是个幽灵,完全找不到线索。”
“那人原来的那辆车呢?”
“我们在车后座上发现了一名已经死亡的被害人。”
“那应该是凶手之前乘坐的车,车上也没发现什么证据吗?”
“很遗憾,起火后车辆被彻底焚毁,所有的证据都被烧光了。不过,我们查到了车里被害人的身份信息。”
“是谁?”
林警官抽出一张夹在记事本里的照片给刘明愚看。
“高正旭,男,43岁。在仁寺洞做古旧书和古玩的买卖中介,你认识他?”
刘明愚看着照片摇了摇头:“我在法国留学五年多,中间没怎么回过韩国。”
“我听说了。被害人当天上午接到一个电话后开车外出,随后被害。他被扳手击中了头部。”
林警官把照片夹回记事本里,用手比画了一下扳手打在高正旭头部的哪个位置,继续说道:“被扳手击中后,高正旭松开方向盘,车子撞上了隧道的边墙。”
“那个人为什么要杀他?”
林警官取下夹在耳朵上的圆珠笔,挠了挠头:“目前还不太清楚,不过很可能是因为钱。根据推测,当天凶手先是给他仁寺洞的办公室打了电话,两人在外面碰了面,然后一起开车到了现场,凶手估计是以交易为借口把他骗了出来。高正旭的死亡时间和你家里人的差不多。”
“凶手是连环杀人狂吗,连环杀手?”
“现在还不知道。”
“真的没有一丁点儿和凶手有关的线索吗?”
刘明愚的问题让警察有些不悦,他摇摇头:“凶手就像幽灵一样消失了。我们在附近的村庄里进行了排查,没发现任何线索。那一带是荒山野岭,杳无人迹,那条路也才刚通车,没有多少车经过。”
“监控也没拍到?”
林警官皱着眉回答道:“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地,根本就没有监控。也许烧毁的汽车上会有指纹或者脚印,痕检科也做了彻彻底底的现场勘查,结果什么都没找到。我下次会带一些抢劫杀人前科犯的照片来,您能帮我们看看吗?”
“没用,找不到的。”
“为什么?”
“那人不像是谋财害命。”
听了这话,林警官摇了摇头:“事发前一小时,高正旭的账户上提出了几百万韩元现金,但现场并没有找到那些钱。凶手为了这笔钱犯下命案后,你们的车恰巧出现,凶手临时起意行凶,应该是这样没错。”
警察的语气不容置疑。但刘明愚曾经近距离与凶手面对面,听到他自称“猎手”—真相绝非林警官推断的这样。他眉头紧锁,望着其他地方出神。
林警官摸了摸鼻子:“唉,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打击,但破案这种事还是交给我们专业的来办吧。”
“你们不是毫无头绪吗?”
刘明愚的反驳让林警官长叹了一声。
“电视剧里的警察都能很快破案,实际上抓住罪犯要花很长的时间,眼下凶手无影无踪,花的时间只会更久。”
林警官的话就像在为警方开脱一样,刘明愚听了很不舒服。
“凶手可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大马路中间,杀了三个人。这种话您怎么说得出口?”
“我们在尽最大努力侦破案件。如果知道罪犯的长相可能会快点,但是现场所有人都不记得他的脸,现在连模拟画像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