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网

奇书网>外国文学作品选读 > 橡皮节选(第5页)

橡皮节选(第5页)

他回到顾客那里;他再没有这种货色了。不久以前他还有这种存货——是战前留下的一批货物;大概是全部都卖光——要不然是有人搁到别处去了。“这里的东西太多,结果什么都找不到。”

瓦拉斯重新进入黑夜中。

为什么不再到那孤零零的小楼房去看看?

正像警察局局长提醒他注意的一样,茹亚尔医生的行为并不完全光明磊落——但是也弄不清他可能扮演什么样的秘密角色。这矮小的医生在走过客厅兼图书室的时候,虽然仔细打量了瓦拉斯,却装作戴着近视眼镜没有看到他,其实他是故意走过去看他的。半个钟头以后,他们两人谈起话来了。在谈话中,瓦拉斯好几次因茹亚尔医生说话的方式而感到惊讶:他的样子像在想着另一件事,有时甚至从嘴里说出来。罗伦肯定“他心里有鬼”。

也许商人马尔萨也不是真的像表面看来那样神经错乱。无论怎么说,躲藏起来,对他来讲,还是比较谨慎可取的一着。奇怪的是,医生在他的叙述中一点也投有提到受伤的杜邦到达医院时,马尔萨是在科伦特街的;相反地,他老是说自己不需要任何人从旁帮忙。但是,按照警察局局长的说法,这位商人不可能是全部凭空捏造那份报告中有关教授死前情况的细节。要是茹亚尔从这种或那种途径知道今晚会轮到马尔萨被暗杀的话,掩盖昨晚这位商人在他的医院里出现的事,的确对他十分有利。到现在他还不知道马尔萨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警察局。

看来在邮局信箱发现的那封气压传送快信是和这件事有关的——瓦拉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看法。这封信是写给凶手的,要他负责执行第二件谋杀案——就是今晚要下手干的——(根据假定),而且就发生在这座城市里。那位侦缉员的推断——瓦拉斯曾在罗伦的办公室里看过他写的报告——有一点是确切无误的:行刺丹尼尔·杜邦的有两个同谋犯,一个是收信人安德烈·VS,另一个是信中所提到的用字首G代表的那个人。今晚可能是安德烈·VS单独行动。马尔萨的确有理由害怕在劫数难逃的时刻到来之前,谋杀者早已埋伏在那里了——这可以从信中看到的“整个下午”这几个字里得到证实。

现在还剩下那封神秘莫测悄悄塞进警察局传达室门底下的信。至于说那些阴谋刺杀者有意让警察局知道他们动手的地点和时间,那是非常值得怀疑的。毫不隐瞒他们的罪行并且尽量大造声势(内政都和总统府已经收到这个组织的头头发出的信件)是符合他们行动的纲领的,但是,那名信片可能泄露情况,促使他们的计划失败——除非是,从今以后他们自认为强大到什么人都不怕。人们几乎会被搞得去猜想警察局局长在耍两面派——这种想法,从另一方面看来,难以成立。

比较符合真相的话,那就得承认罗伦所完全肯定可靠的一件事:来自马尔萨本人的提醒和注意。这位商人在离城出走之前,可能试图尽最后的努力,说服警察局派人去监视被杀害的杜邦的住宅。

那位矮小医生可疑的行径、马尔萨的恐惧不安、气压传送快信中各种暗示……从这些迹象所能得出的结论其可靠性是很有限的。对这一点,瓦拉斯是清楚的。他特别注意到那张塞进警察局门下的明信片对自己的影响——虽然这张明信片并不能名正言顺地引用,以构成那勉强拼凑的论据的一部分,不过现在毕竟没有别的可做,只有按信上所说的前去赴约。目前既然没有其他线索可寻,跟踪这一条也无妨。瓦拉斯的口袋里还有小楼房的一把钥匙——开那玻璃小后门的——是史密斯太太交给他的。既然马尔萨已经逃掉,他可以放手去干:他要亲自扮演那位商人的角色,看看是否真会出现怪事,有什么人来把他杀死。他暗自庆幸身上带着手枪。

“的确,事情很难预料。”罗伦带着揶揄的口气说。

瓦拉斯走到花园的铁栅门前。

正好是七点。

房子四周一片漆黑。街上阒无一人。瓦拉斯不慌不忙地把大门推开。

进门以后,他小心地把大门推到底,不再关上,以便留下他曾穿过这道门的一个痕迹。

马路上可能还有迟归的行人,不要无谓地弄出声音来引起人家的注意。为了避免踩在小径上的沙砾发出沙沙的响声,瓦拉斯在草地上走着——这比小径砖砌的边沿要好走些。他从右边绕到房子后面。在黑夜里,只能辨出两边有花坛的发白的小径和修剪整齐的卫矛树顶。

现在后门上的玻璃有一块遮板挡着。插进钥匙,门很容易就打开了。瓦拉斯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行径颇像一个小偷:他没有把门全部打开再走进去,而是轻轻地推开一条缝就钻到里面。他抽出钥匙后,把门悄悄地重新关上。

整幢房子里寂静无声。

右边是厨房,后部到底往左是饭厅。瓦拉斯已经熟悉门路,无需灯光来指引了。可是他还是按亮了手电筒,跟着狭长的光束后面前进。门厅中铺地的石板是黑白相间的,有的呈四方形,有的呈菱形。一长条石榴红镶边的灰色地毯铺在楼梯上。

在电筒光束的照射下,看到一幅颜色深沉的油画,看来是相当古老的作品,画的是一个噩梦似的夜晚,暴风雨的可怕的雷电击中了一座倒塌的荒塔下面,横卧着两个人。一个穿着皇袍,皇冠在他身旁的草丛里闪闪发光;另一个是平民。他们同样都是刚刚被雷电击毙的。

瓦拉斯正要扭动书房门的把手时,忽然停住了:要是凶手真的已埋伏在这扇门的背后,一个堂堂的密探就这样掉进陷阱,岂不愚蠢!既然他是应约前来的,那就应当一本正经地干。他把手伸到口袋里去掏自己的手枪时,想起了从早上起一直带在身上的第二支手枪——杜邦那件失灵的武器。如果他要保卫自己生命的话,这支枪对他毫无用处。不过,他并不担心会把这两支抢搞错。

事实上也不可能搞错。杜邦的那一支放在他外套左面的口袋里,他初次把这支枪带到警察局去时就是放在这个口袋里的;当这支枪从警察局化验室拿回来交给他时,也是放在这个口袋里的。他从来都没有同时使用过两支枪。不可能搞混的。

但是,为了更保险起见,他立即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检查了一下。他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手枪。即使现在试一下死者的手枪也不用担心出事,因为它的机件已经失灵。他的手刚要把这支枪放回口袋里,脑子里就出现一个想法:没有必要继续把这个沉重的家伙放在身上增加累赘。于是他走进杜邦的卧室,把枪放在床头柜抽屉里原来的地方。今天早上他看见老女仆从那里把枪拿出来的。

走进杜邦的书房后,瓦拉斯揿了揿门边的电灯开关,天花板上的一盏灯随即亮起来。老女仆在离开这幢房子前,把百叶窗全都关了起来,因此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灯光。

瓦拉斯右手握着上了子弹的手枪,在小书房各处察看了一遍,显然没有人躲藏在里面,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老女仆大概已经把那位年轻的侦缉员提到过的那些弄乱的书籍重新叠好。教授只写了四个字的那页白纸也不见了;也许是搁到吸水纸的垫板中间或者放在某个抽屉里了。那块棱边突出和四角磨平的像玻璃一般发亮的熔岩放在墨水瓶和拍纸簿中间。只有椅子搁在离开书桌稍远一点,好像有人就要坐上去似的。

瓦拉斯站在椅子的靠背后面,眼睛盯着门口,这是等候那个刺客的适当位置,但那人是否会来还是个疑问。如果把灯关掉就更好,这样,在未被敌人发现之前,可以先看到他进来。

瓦拉斯从他的瞭望台上仔细看清了各件家具的位置。随后,他走到门旁,揿了揿开关,然后在黑暗中回到原来的地方。他把那只没有拿枪的手搁在自己面前的椅子靠背上,借以核实自己确已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4

人们所以没有找到凶手的踪迹,是因为丹尼尔·杜邦不是被人谋杀的;可是要说他是自杀的,又无足够的证据……罗伦双手越搓越快……要是杜邦并没有死呢?

警察局局长恍然大悟:为什么那个“伤口”显得如此古怪,为什么警察局局长牧有可能看到“死尸”,为什么茹亚尔医生的神色如此尴尬?杜邦没有死!只要稍为动动脑筋就清楚了。

当然,发生这桩案件的各种原因现在还没有彻底搞清楚,但已经抓到案情的起点了:杜邦没有死。

罗伦拿起电话听筒,拨了个号码:202—03。

“喂,是联盟咖啡馆吗?”

“是的。”一个几乎像是发自洞穴的深沉的声音回答说。

“我要找瓦拉斯先生听电话。”

“瓦拉斯先生不在。”那声音厌烦地回答。

“我怎么会知道呢?”那声音说,“我又不是他的奶妈。”

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