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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险史(第55页)

“阿瑟真是清白的?”

“我再重复一遍我早就说过的话——阿瑟并不是偷王冠的人。”

“这样的话,那咱们快点去找他,让他知道您已经证实他的清白了。”

“我的天哪!您快给我讲讲这一切的经过吧。”

“我马上就详细地告诉您,并且我要对你说明查清这个案子的具体过程。首先,有些话不太好说,你也不希望听到这样的事情,那就是乔治·波恩威尔爵士和你的侄女玛丽合谋偷了宝石,现在他们俩已经一块儿逃走了。”

“你说是玛丽偷的?不可能!”

“不,不,你瞎说!”霍尔德先生使劲摇着他的头,脸色苍白。

“阿瑟向你要钱没要到后,就上床去睡觉,但是他欠的那笔债使他无法安然入睡。到了半夜,他听见屋里有一阵脚步声,于是起床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他竟然发现玛丽轻轻地走向你的卧室。阿瑟无法相信他刚刚看到的不可思议的情景,于是急忙随便披上一件衬衣,然后仔细确认他有没有看错。这时他通过过道那灰暗的灯光看到了玛丽拿着那顶举世无双的王冠从你房里出来,走向楼梯。他一下慌了,跑过去躲在你卧室旁边的帘子后面。他看见玛丽偷偷打开窗户把那顶王冠递给窗户外边的人,然后把窗户重新关上,从十分靠近他站立的地方——他躲藏在帘子后面——经过,就飞快地回到了她的房间。

“这怎么可能呢?!”霍尔德先生满头冒汗地说。

“他夺回来王冠后觉得你应该非常感谢他,可是你却一上来就一口咬定是他偷的王冠,这使他非常生气,可是他又不能说出实情使他深爱的人难堪并受到惩罚,于是骑士风度在他身上发挥了作用,他决定什么也不说出来。”

“所以玛丽一看到那顶王冠便一声尖叫昏了过去。”霍尔德先生大声叫道,“噢!我的上帝!我真是头蠢驴!阿瑟说过让我给他五分钟!我亲爱的儿子原来是想去找回那三颗掉了的宝石。我错怪他了,我错怪他了!”

“我们一块儿到你住处时,”福尔摩斯接着说,“我马上到房子四周仔细地看了一遍,找找那里有什么线索没有。刚好从前天晚上到现在没有再下过雪,而且雪也还没开始融化。我在离厨房门稍远的地方,发现有两个人的脚印,其中有一个是圆的,所以我断定其中一人有一条木制的假腿。从留下来的前脚印深、后脚印浅的痕迹我还看出,他们说到一半的时候那个女人就赶紧跑回屋里,那两个人应该就是女仆和她情人。他们的事你和我说过,而且现在也可以证明那是事实,不过他们并没有偷王冠。我接下来绕了花园一圈,除了警察留下的杂乱的脚印外,什么也没发现。幸好我到了通往马厩的小道时,找到了对此案非常关键的线索。

西德尼·佩奇特,《海滨杂志》,1892

“那里也有两个人的脚印,一个人穿了双靴子,而另一人赤脚。你曾经告诉过我你出来时阿瑟是赤脚的。穿鞋的脚印是来回走的,而赤脚的脚印有些盖在那穿靴的脚印上,这说明赤脚的人是从后面追上来的。这些脚印从大厅的窗户下面开始,从窗户下面的痕迹来看,那个穿鞋的人在窗下站了有一段时间。随后我从那条路上的一些脚印可看出,那地方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搏斗,后来我又发现路上有血迹,这证明我的猜想没错。从那些血迹可看出,那个穿鞋的人逃跑时受了伤。当他跑到大路时,那条路已被扫过,看不出有什么痕迹了。

“我进了你的房子后,用放大镜检查了那个窗台和窗框,那上面有人爬过的痕迹。到此为止。我能够分辨出脚的轮廓,因为一只湿脚跨进来时曾在这里踩过。那时我对于这里出过什么事就形成了初步的看法。我的推论是,一个人等在窗外,然后屋里有人将绿玉王冠从窗户递给他,这个过程刚好被阿瑟看到了。后来他追了出去,并和他格斗,他们两个人一起抓住那王冠,一起使劲争夺,才造成并非任何单独一个人所能造成的那种损坏。他夺得了战利品回来,但却留下一小部分在他对手的手中。这就是我当时所能作出的推测。现在的问题是,那个人是谁?又是谁将王冠拿给他的?

“我记得有一句古老的格言说道,当你排除了不可能的情况后,其余的情况,尽管多么不可能,却必定是真实的。我知道,一定不是你将王冠拿到下面来的,所以剩下来只有你的侄女和女仆们。但是如果是女仆们干的,那阿瑟看到后不可能什么也不说。这里没有可以站得住脚的理由。正因为他爱他的堂妹,所以他要保守她的秘密,这样解释就很通了。更因为这秘密是一件不光彩的事,他就越要这样做。当我记起你说过曾经看到她在那窗户那里,后来她见到那王冠时便昏过去,我的猜测便变成十分肯定的事实了。

“但是,是谁可能成为她的共谋者呢?最有可能的就是她的情人,因为你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她也十分爱你,能使她这样做的就只有她的情人了!你说过他和你一样并不喜欢出门,认识的人肯定不多,而乔治·波恩威尔爵士就是其中之一。我对他的恶行略有耳闻,所以猜想那个从窗外拿走王冠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他也知道阿瑟发现了他,但他也知道阿瑟因为玛丽的缘故不会说出来。

“原来昨天晚上我见到的那个流浪汉就是你啊。”霍尔德先生说。

“我已将手枪对着他的脑袋。”

西德尼·佩奇特,《海滨杂志》,1892

处于危难中的女性——尤其是家庭女教师——在福尔摩斯的客户群中占据了很大一部分。柯南·道尔的一个姐姐就当过家庭女教师,对于新兴的职业女性来说,这是一份受人尊重的工作。虽然福尔摩斯嘲讽说,他的侦探工作转变成“一家代理处的境地,只能办理一些替人家找一找丢掉的铅笔,或者替寄宿学校的年轻姑娘们出出主意之类的事情”,但是他也承认维奥莱特·亨特小姐(这是他办案生涯中四位维奥莱特的第一位)的案子属于一个特例。《铜山毛榉案》是《冒险史》系列作品的最后一篇,雀斑脸的亨特小姐来拜访福尔摩斯寻求“支持”,因为她接受了一份薪水过高的工作。华生觉得亨特有能力照顾她自己,但是福尔摩斯不同寻常地显示出担心,说不会让“他的姐妹”接下亨特小姐这个职位。学者们试图(几乎没有成功)将这些评论放到福尔摩斯家庭有关的背景素材中。另外一些人推测,“猎手维奥莱特”(ViolettheHunter)也许在挑逗福尔摩斯,或许受到华生医生的鼓动。这篇小说结尾处,福尔摩斯不再挂念维奥莱特,仅仅将其作为一个“小问题”,华生适时地记录下她的归宿,只是从医生的口吻中可以听到悲伤的情绪——也许这是因为福尔摩斯对于迷人的亨特小姐毫无反应。

“也许你在某些方面确实有错,”他一边说一边用火钳夹起火红的炉渣点燃他那把长柄樱桃木烟斗——当他是在与人争论而不是在思考的时候,常常用这把烟斗来替换陶制烟斗,“错就错在总想让你的每项记述都生动活泼,而不侧重在记述表现事物因果关系的严谨推理上——实际上这才是事物唯一值得注意的地方。”

他一边说一边用火钳夹起火红的炉渣。

西德尼·佩奇特,《海滨杂志》,1892

“在这个问题上我看我对你的看法还是十分公正的。”我淡淡地说,因为我不止一次为我的朋友的性格中强烈的自以为是而感到反感。

这是一个寒冷的初春早晨。吃过早餐后,我和福尔摩斯在贝克街老房子里熊熊的炉火旁边,相对而坐。一阵浓雾滚滚而出,在成排的暗褐色的房子之间弥漫开来。对面的窗户在这深黄色的团团浓雾中,隐隐约约成为阴暗的、不成形状的一片模糊不清的东西。我们点着了气灯,灯光照在白色的台布上,照在微微闪光的瓷瓶和金属器皿上,因为当时还没有收拾干净餐桌。福尔摩斯整个早上一直都不说话,埋头翻阅一系列报纸的广告栏。最后,他放弃了查阅,似乎有点沮丧地针对我文笔上的缺点教训了我一顿。

“同时,”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一边坐着抽长烟斗,一边盯着炉火说,“不会有谁指责你采用了让人觉得是危言耸听的夸张手法的,因为在你很感兴趣的那些案件中,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并非法律意义上的犯罪行为。我尽力帮助波希米亚国王的那件小事,玛丽·萨瑟兰小姐离奇的经历,有关那个歪唇男人的谜团,以及那个贵族单身汉的麻烦事件,都是属于法律范围以外的事情。虽然你尽力避免耸人听闻,但我还是担心你的记述过于烦琐了。”

“可能会是这样,”我回答说,“但是我所采用的方法是十分别致而且有趣的。”

这是前天晚上从蒙塔格路寄来的,以下是具体内容:

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

我万分焦急地想找你商量一下有关是否接受人家聘请我当家庭女教师的问题。如若可能,我将于明天10点30分到府上详谈。

你忠实的

“这位年轻的小姐你认识吗?”

“不认识。”

“现在已经十点半了。”

“对,肯定是她在拉门铃。”

“这件事也许比你想象的要有趣得多,你忘了蓝宝石事件吗?最开始调查时好像也只不过是出于一时的兴趣,后来却发展成为严肃的调查,保不准这件事也会如此呢!”

“唔,希望如此吧。要是我没搞错的话,我们的疑团很快就会解开,当事人这就来了。”

我的同伴起身迎接她。她说:“希望你能原谅我的冒昧来访,我遇到一件非常奇怪的事。由于我无亲无故,没有人可以请教,所以我想也许你会好心地指点我。”

“请坐,亨特小姐,我很高兴能为你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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