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福尔摩斯,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我想你应该非常了解我,华生,你知道我绝不是一个胆小怕事之辈。可是,当危险来临时,如果你还是不以为然,那就太不明智了。能不能给我一根火柴?”福尔摩斯抽着香烟,似乎在享受着香烟带给他的镇静作用。
哈里·C。爱德华兹,《麦克克鲁杂志》,1893
“可我不明白,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呢?”我问道。
他伸出手来,借着灯光,我发现他的两个指关节受了伤,正在流血。
“你看,这可不是我无中生有,”福尔摩斯笑道,“正相反,这是实实在在的,甚至可以把一个人的手弄断。尊夫人在家吗?”
“她外出访友去了。”
“真的!就你一个人在家吗?”
“对。”
“那这样就方便多了,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到欧洲大陆待一个星期。”
“到欧洲什么地方?”
“啊,什么地方都行,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所有这一切看起来都非常奇怪,依福尔摩斯的天性,他绝不会毫无目的地去度假,而他那苍白、憔悴的面容让我感觉到他的神经已高度紧张。福尔摩斯从我的眼神中看出了我心中的疑问,便把两手手指交叉在一起,胳膊肘顶在膝上,向我讲述面临的形势。
他的两个指关节受了伤,正在流血。
西德尼·佩奇特,《海滨杂志》,1893
“你可能从来没听说过莫里亚蒂教授的事吧?”他说道。
“那么,他都做了哪些坏事呢?”
“你也知道,华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伦敦那些高级犯罪活动了。过去这些年来,我一直都知道在那些犯罪分子背后存在一股势力,这些深层组织的势力总是挡法律的道,庇护着那些犯罪分子。在我受理的五花八门的案件中——伪造案,抢劫案,凶杀案——我屡次三番地感到这股势力的存在,我从许多还未告破的犯罪案件中推理出这股势力的活动,虽然我并没有亲自办理这些案子。多年来,我竭尽全力要揭开遮住这股势力的面纱,时机终于到来了。我抓住线索,跟踪追击,经过无数次迂回曲折的查访,我终于锁定了那位数学界知名人士、退职教授莫里亚蒂。
“他是犯罪界的拿破仑,华生。伦敦城中有一半犯罪活动都是由他组织的,而几乎所有没被侦破的案件都和他有关。他是一个奇才、哲学家,还是一个深奥的思想家。他有一个第一流的头脑。他只是安然静坐在那里,像一只蜘蛛蛰伏于蛛网的中心,可是蛛网有千百根放射线,他能感觉到每一根线的轻微颤动。他很少亲自出马,只是对行动进行策划。他手下人数众多,而且组织严密。比方说,如果有人准备作案,想盗窃文件,要抢劫一户人家,要暗杀一个人,只要通知教授一声,这件犯罪活动就会有组织地开始执行。犯罪分子可能被抓获,那样的话,他也会花钱保释他的党羽,或者为他进行辩护。可是指挥这些犯罪分子行动的核心人物却从未被捉拿归案——甚至连嫌疑也找不到。这就是我对他们的组织情况进行的推断,华生,我一直在全力以赴地揭露和破获这一组织。
“唉,如果我能在莫里亚蒂教授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完这件事,那就万无一失了。不过莫里亚蒂实在是老奸巨猾,我在他身边设下的每一个圈套,他都一清而楚。他一次又一次地想竭力逃脱出去,而我每次都阻止了他。可以告诉你,我的朋友,如果能详细记录下我和他之间这场无声的斗争,那必然会成为明枪暗箭的侦探史册中光辉的一页。我从来还没有达到过如此的高度,也从来没有被对手这样猛烈地压制过。他做事非常有效,而我却刚刚胜他一筹。今天早晨我已经布下了最后的一步棋,只要三天的时间就能完成这件事。我正坐在屋里仔细地考虑这件事,房门突然打开了,莫里亚蒂教授站在我面前。
“我的神经还算是够坚强的,华生,不过我不得不承认,在我看到那个让我耿耿于怀的人站在门槛那里时,也禁不住吃了一惊。我已经非常熟悉他的相貌,他个子异常高瘦,前额向外突出,双目深陷,胡子刮得干干净净,面色苍白,一副苦行僧的样子,依然保持着几分教授的风度。由于学习过度,他的肩背看上去有些佝偻,他的脸向前伸着,身子左右不停地轻微摆动,样子既古怪又可卑。他眯缝着双眼紧盯着我,显得非常好奇。
“……莫里亚蒂教授站在我面前。”
哈里·C。爱德华兹,《麦克克鲁杂志》,1893
“……莫里亚蒂教授站在我面前。”
西德尼·佩奇特,《海滨杂志》,18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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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显然对我还不了解。’他说道。
“‘恰恰相反,’我答道,‘我认为我非常了解你。请坐。如果你有什么话要说,我可以给你留出五分钟时间。’
“‘也就是说,你也知道我会怎么回答你了。’我回答道。
“‘你不肯让步吗?’
“‘绝不让步。’
“他猛地把手伸进口袋里,我跟着拿起桌上的手枪。但他只是掏出了一本备忘录,上面潦草地记着一些日期。
“'1月4日你妨碍了我的行动;’他说道,'23日你再次阻碍了我;2月中旬你给我制造了很大麻烦;3月底你完全破坏了我的计划;快到4月底时,我发现由于你连续不断的烦扰,我已经处于丧失自由的危险境地。这种情形已经让人无法忍受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我问道。
“‘你必须放弃,福尔摩斯先生!’他摇晃着脑袋说道,‘你要明白,你真的必须住手。’
“‘啧,啧!’他说道,‘我相信,有你这样头脑的人应该明白,这种事只能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你必须撤出。你把事情做到了这种地步,我们只剩下这一种办法可用了。看到你把这件事搅成这个样子,这对我确实是一种智力上的挑战。我可以坦诚地告诉你,如果我被迫采用了任何极端的手段,那将是令人痛心的。你可以笑我这些话,先生,可是我向你保证,事情的结果就是这样。’
“‘做我们这一行,就肯定有危险。’我说道。
“‘这不是危险,’他说道,‘是不可避免的毁灭。你阻碍的不只是某一个人,而是一个强大的组织。尽管你很聪明,但你不会了解这个组织的整个势力范围。你必须闪开,福尔摩斯先生,否则你会被踩死的。’
“‘恐怕我只顾谈话了,’我站起身来说道,‘却忘了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等我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