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棵橡树的树围足有23英尺呢。”
西德尼·佩奇特,《海滨杂志》,1893
“‘你能找出那棵榆树原来所在的地方吗?’
“‘啊,当然可以了。’
“‘没有其他榆树了吗?’
“‘没有老榆树了,不过有许多新榆树。’
“‘我想看看老榆树原来长在哪里。’
“我们乘坐单马车赶来,没来得及进屋,委托人立刻把我领到草坪的一个低洼处,那就是榆树过去生长的地方,这地方几乎位于橡树和房屋的正中间。我的调查工作看来正在取得进展。
“‘我想我们不可能查明这棵榆树原来有多高吧?’我问道。
“‘我可以马上告诉你,它有64英尺高。’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吃惊地问道。
“‘我的老家庭教师经常叫我做三角方面的练习,往往是进行高度测量。我在少年时代就测算过庄园里的每棵树和每幢建筑物的高度。’
“这真是意想不到的幸运,我的数据来得比我希望的还快啊。
“‘请告诉我,’我问,‘你的男管家曾问过你类似的问题吗?’
“雷金纳德·马斯格雷夫惊讶地望着我:‘你这样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他回答道,‘几个月以前,布伦顿在同马夫发生一场小争论时,确实向我问过榆树的高度。’
“那一定是非常困难的,福尔摩斯,因为那里已经没有榆树了。”我说道。
“嗯,至少我知道,只要布伦顿能找到的,我也同样能找到。何况,实际上这并不困难。我和马斯格雷夫走进他的书房,自己削了这个木钉,并把这条长绳系在木钉上,每隔一码打一个结,然后拿了两根钓鱼竿接起来,正好有六英尺长,便和我的委托人返回老榆树旧址。太阳正好偏过橡树顶。我把钓竿的一端插进土中,标出阴影的方向并测量了它的长度,有九英尺长。
“我们以此为起点开始步测,首先我用袖珍指南针确定基本方位,平行于庄园墙壁向北行了20步,在我所处的位置再钉下一个木钉。然后我小心地向东迈10步,向南迈4步,正好来到了旧房的大门门槛下。再向西迈两步,我就来到了石板铺的甬道上,这就是礼典所指的地点。
“这就是礼典所指的地点。”
西德尼·佩奇特,《海滨杂志》,1893
“华生,我从来还没有那样扫兴失望过。一时之间我觉得我一定犯了一些基本的计算错误,因为斜阳完全照射在甬道的路面上,我能看到铺在甬道上的那些古老的灰色石板,虽然被过往行人踏薄了,但还是用水泥牢固地粘合在一起,肯定多年没有人移动过,布伦顿显然未在这里下手。我敲了敲石板,各地都发出同样的声音,而且也未发现洞穴和裂缝。不过,幸运的是,马斯格雷夫开始理解我这样做的用意,现在和我一样异常兴奋,拿出手稿来检查我的计算结果。
“‘就在下面,’他高声喊道,‘你忽略了一句话:就在下面。’
“我原以为这是要我们进行挖掘呢,但现在我立即明白我想错了。‘那么说,甬道下面是个地下室吗?’我大声说道。
“‘是的,地下室和这座房子一样古老,就在下面,从这扇门进去。’
“我们走下盘旋的石阶,我的同伴划了一根火柴,点亮放在墙角处木桶上的提灯。刹那间,一切都清楚了,我们终于来到了我们要找的地方,而且最近几天还有另外的人到过此地。
“‘天哪!’我的委托人大喊着,‘那是布伦顿的围巾,我敢发誓看到他戴过这条围巾。这个坏蛋在这里做什么?’
“应我的要求,我们叫来了两名当地的警察,然后我抓着围巾,用力把石板盖往上拉。可是我只移动了一点点,最终还是在一名警察的帮助下,我才成功地把它移到了一边。一个黑漆漆的地窖洞口露了出来,我们都向里面看。马斯格雷夫跪在洞口旁边,把提灯伸到里面探照着。
“我们看见了一个大约七英尺深、四英尺见方的地窖,其中的一边放着一个外包黄铜的矮木箱,箱盖已被人打开了,锁孔中插着一把形状古怪的旧式钥匙。箱子外面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土,潮湿和虫蛀已使箱子的木板被侵蚀烂穿,里面长了一层铅色的木菌。几块明显是旧硬币似的金属圆片散铺在箱底,就像我手里拿的这些,此外箱中再无任何东西。
“卡洛斯”和E。S。莫里斯合绘,西雅图《邮报》,1912年1月28日
“然而,此刻我们再也顾及不了这个旧木箱,我们的目光全都锁定在一件蜷缩于木箱旁边的东西上。这是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形,他蹲坐在那里,前额抵在箱子边上,两臂伸出抱着箱子,这种姿势使他全身的血都凝聚在脸上,谁也分辨不出这张扭曲了的猪肝色的面容到底是谁。但当我们把尸体拉过来后,他的身高、衣着和头发足以向我们的委托人表明,死者确实是那个失踪的管家。他已经死了几天,但身上找不到任何伤痕来说明他为何落此下场。尸体被运出地下室,但我们仍然面临着一个难题,而且同开始时遇到的那个难题一样难以克服。
“华生,至此我必须承认,那时我曾经对调查的结果感到失望。在我找到礼典上所指的这个地方时,原以为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可是现在我已身在此地,显然远没有弄清为什么这个家族会采用如此精心策划的预防措施。尽管我确实查清了布伦顿的下场,但现在我仍不能确定他是如何落此下场的,以及那个失踪的姑娘在这起案件中起了什么样的作用。我坐到墙角的一个小桶上,仔细思考着整个案件的经过。
“在这种情况下我如何去处理你是知道的,华生。我把这个人的处境放在我身上,首先衡量一下他的智力水平,尽力设想在相同的情况下我会怎么做。这样一来,事情就很简单了,因为布伦顿是个非常聪明的人,没有必要考虑他观察问题会出什么‘个人观测误差’(这里借用了天文观测者的一个术语),他知道庄园里藏有宝物,而且找到了确切的位置,发现上面覆盖的石板太重,单凭一个人无法移动。他接下来会怎么做呢?他不可能找外面的人帮忙,因为即使外面有可以信赖的人,也要开门放人进来,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很大。如果可能,他最好在庄园里找到助手,但他会去找谁呢?这个姑娘曾经一心一意地爱过他。男人无论多坏地对待女人,他始终很难意识到,他最终会失去那女人的爱情。他会努力向姑娘献几次殷勤,同豪厄尔斯重归于好,然后约她作为同伙。他俩可能在夜里一起来到地窖,两人合力足以掀开石板。至此我可以说出他们行动的过程,就像亲眼目睹过一般。
“这是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形。”
西德尼·佩奇特,《海滨杂志》,1893
“死者确实是那个失踪的管家。”
“卡洛斯”和E。S。莫里斯合绘,西雅图《邮报》,1912年1月28日
“但对于他们两个人,而且一个还是妇女,要掀起这块石板仍是很吃力。就连我和那个身材魁梧的苏塞克斯警察合力也觉得这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他们会找什么来协助呢?如果是我自己又该怎么办?我站起身来,仔细地检查地面上散布的各种短木。几乎是片刻之间,我就找到了期望寻找的东西——一根长约三英尺的木料,一端有很明显的凹痕,还有几块木头侧面都变平了,似乎是被很重的东西压扁的。很明显,他们一边往上拉石板,一面往缝隙中塞木块,直到缝隙大到足以爬进人去,才用一块木头竖着支住打开的石板。由于石板的全部重量都落在这根木头上,使它压在另一块石板边缘上,这就使得木头着地的一端产生了凹痕。至此我的证据依然是可靠的。
“或许那个性情急躁的凯尔特族姑娘看到曾亏待过她的人(或许他待她远比我们猜想的要坏)处于自己控制之下的时候,那郁积在心中的复仇怒火突然爆发,或者是那根木头碰巧滑倒,石板把布伦顿关死在自找的坟墓之中。不论是她知情不报,还是她突然间推倒支撑的木头让石板落回原处,我似乎看到一个女人抓住宝物,沿着旋梯拼命奔跑的样子,她充耳不闻背后传来的压抑的尖叫声,以及双手疯狂捶打石板发出的嗡嗡声,正是那块石板让那个对她不忠的情人窒息而死。
“第二天早晨她面色苍白,吓得发抖,歇斯底里地大笑,这就是其中的秘密所在。可是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呢?这些东西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当然,箱子里装的一定是我的委托人从湖里打捞上来的古金属和水晶石了。她一有机会就把这些东西扔到湖中,以便销毁她犯罪的证据。
“我似乎看到一个女人抓住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