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应该知道我从未忘记过去的日子。’老特雷弗大声说着向水手走过去,低语了几句,然后又提高嗓门说道,‘请到厨房里,先找点东西吃着,我肯定安排一个位置给你。’
“我正是哈德森,先生,”这个水手说道。
西德尼·佩奇特,《海滨杂志》,1893
“‘啊,’老特雷弗大声喊道,‘你知道贝多斯先生在什么地方吗?’
“‘托你的福,先生,我知道我所有老朋友的去处。’这个人狞笑着,懒散地跟在女仆身后向厨房走去。老特雷弗先生含糊地向我们解释说,他去采矿时曾与此人同船而行。说罢,他就把我们扔在草坪上不管,自己走进屋里去。一小时后我们回到屋里,发现老特雷弗直挺挺地躺在餐厅的沙发上,烂醉如泥。这整件事在我心中留下了非常恶劣的印象。因此,第二天我离开顿尼梭普村时,丝毫不觉得可惜。因为我觉得,我的存在一定是让我的朋友难堪的根源。
“他坐一辆双轮单马车来车站接我,我一眼就能看出,过去这两个月他备受烦恼的折磨,消瘦了许多,而且忧虑异常,失去了平常特有的高声谈笑、兴高采烈的性格。
“‘爸爸已经奄奄一息了。’他第一句话便说道。
“‘不可能!’我叫喊道,‘发生了什么事?’
“华生,你能想象得出,听到这个意外的消息,我有多么的诧异。
“‘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呢?’我问道。
“‘啊,这正是关键所在。请你上车,我们路上再详谈这件事。你还记得你走之前的那天晚上来的那个家伙吗?’
“‘当然记得了。’
“‘你知道那天我们请进屋里的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
“‘福尔摩斯,那是一个魔鬼。’他大声喊道。
“我惊讶地注视着他。
“‘正是,他本身就是一个魔鬼,自从他来了以后,我们再没有过片刻的安宁,一点也没有。从那天夜晚起,爸爸就再也没有抬起头,现在他的生命危在旦夕,他的心也碎了。都是因为这个该死的哈德森。’
“‘那么,那个家伙有什么势力呢?’
“‘啊,这正是我想设法知道的。像爸爸这样宽厚、仁慈的善良老人,怎么会落到这种恶棍的魔爪中去呢?不过,福尔摩斯,我很高兴你能前来,我非常相信你的判断和办事能力,我知道你能给我一个很好的建议。’
“‘爸爸给这家伙安排了一份园丁的工作,’我的同伴说道,‘后来,由于那人不满意,便把他提升为管家,全家似乎完全被他所支配。他整日闲逛,为所欲为。女仆们向我父亲抱怨他酗酒成性,言语粗俗。爸爸只好不断给她们加薪,来补偿她们遇到的麻烦。这家伙经常划着小船,带上我爸爸最好的猎枪去游猎。而每当这些时候,他脸上总是带着轻蔑嘲笑、傲慢无礼的神情,旁若无人,假使他是一个和我年纪相当的人,我早就把他打翻在地上不止二十次了。福尔摩斯,我告诉你,这段时间里我拼命地克制自己,现在我自问,假如我放得开一点的话,可能情况反而会好些。
布罗德平原。
“‘唉,后来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哈德森这个畜牲越来越嚣张。终于有一天,他竟当着我的面,傲慢无礼地回答我父亲,我抓住他肩膀把他扔出了房间。他铁青着脸,两只凶狠的眼睛露出一种恐吓的神情,一声不响地溜走了。这事过后,我不知道可怜的父亲同这个人又做过什么交涉,但第二天父亲来找我,问我是否介意向哈德森道歉。正如你想象的那样,我当然拒绝了,并且问父亲为什么要允许这样一个无耻的家伙对他和我们全家如此的无礼。
“‘我父亲说道:“啊,我的孩子,你说得非常对,可是你不明白我的处境啊。不过你一定会知道的,维克托,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设法让你知道,但你现在总不想伤害你可怜的老爸爸吧,孩子。”
“‘爸爸心情非常激动,整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从窗户里我看见他正在忙碌地写作。
“‘那天晚上,发生了一件对我来说如释重负的事,因为哈德森对我们说,他打算离开我们。吃过午饭后,我们正在餐厅坐着,他走了进来,用半醉的声音沙哑地说出了他的打算。
“‘他说道:“我已经受够了,我要到汉普郡的贝多斯先生那里去。我猜想,他会像你见到我那样高兴。”
“‘哈德森,我希望你不是怀着恶意离开这儿的。’我父亲表情温顺地说,这使我的血液开始沸腾起来。
“‘我要他向我赔礼道歉。’他向我瞟了一眼,绷着脸说道。
“‘爸爸转过身对我说道:“维克托,你应该承认,你对这位可敬的朋友确实有些失礼。”
“‘我回答道:“正好相反,我认为我们父子对他过于容忍了。”
“‘哈德森咆哮着说道:“啊,你认为这样,是不是?那好极了,伙计。这件事我们走着瞧!”
“‘我要他向我赔礼道歉。’他绷着脸说道。”
西德尼·佩奇特,《海滨杂志》,1893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急忙问道。
“‘非常奇怪。昨天晚上爸爸收到一封信,信封上盖着福丁汉姆的邮戳。爸爸看过这封信之后,双手轻拍着头部,就像一个失魂落魄的人一样,开始在屋内兜圈子。后来我扶他躺到沙发上,他的嘴和眼皮都歪向一侧。我知道他是中风了,立即请来福德哈姆医生,我们把爸爸扶到**,可是瘫痪已经开始扩散,他没有一点恢复知觉的迹象,所以我想我们很难看到他活着了。’
“‘小特雷弗,你简直是在吓唬我!’我大声说道,‘那么,这封信中到底都说了些什么,能产生这样可怕的结果呢?’
“‘什么也没有,这就是让人无法理解的地方。这封信既可笑又琐碎。啊,我的上帝,这正是我担心的事!’
“说着话,我们已走到林荫路转弯处,在微弱的灯光下,看到房子里的窗帘都放下了。我们走到门口时,我朋友脸上显出悲痛的神色,一位黑衣绅士从房里走了出来。
“‘医生,我爸爸什么时候故去的?’特雷弗问道。
“‘几乎在你刚刚离去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