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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惬意的春天（第11页）

森林的春天

湖光天影

在大地的史册上，湖的生命是非常短暂的。例如别连捷伊童话的诞生地别连捷伊湖，如今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面貌，变成了一片沼泽。然而，年轻的普列谢耶沃湖似乎永远不会消失，永远不会干涸，它似乎可以一直保持青春的姿态。在树林中流淌的无数泉水，都会在它这里集汇。关于湖的童话故事正伴随着溢出的湖水，顺着特鲁贝日河奔向远方。

关于湖的生命，每个学者的说法都不一样。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对于他们的说法，我也不能提供什么有力的证明，我只知道，我的生命也会和湖一样，有终结的那一天。湖、海、行星……什么事物都会有消失的那一天，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当我们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不免都会荒唐地想，应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

和生命相比，其他的事情就显得非常渺小了。可是，如果人们一直心情烦躁地考虑和死相关的事情，将没有办法好好生活。所以，当人们谈到和生有关的话题时，总喜欢用一些童话故事或者是小笑话来表达自己的情感：“人总有死的一天，既然我是人，也就无关紧要。每个人都会死，那还是让我想办法逃过死亡吧！”这些人讲的关于生与死的笑话，对勤奋的别连捷伊人却是丝毫无碍的。因为他们一直信奉的是，再怎么样都要下地干活，死就死吧，可是只要活着，种黑麦才是最重要的。

在春光最为明亮的日子里，朦胧的曙光先于我醒来。尽管如此，我还是在日出之前起床，甚至早过勤劳的别连捷伊人。我提起茶壶，将木盆翻转过来，倒掉昨天的灰烬，之后再来到门外，盛满哗泉的泉水，点上细劈柴，调整好烟囱的方位。在茶水快要烧开的时候，我已经在台阶的平台上摆放了两套茶具。如果时间够用，我还会把小块的炭火吹一遍，最后就等着坐下来品茶了。我抬起头，感觉坐在炉边的我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男人，而变成了别连捷伊本人，他眺望着远处美丽的湖泊，迎接旭日东升。

这时，别连捷伊芙娜[86]出来和我一起喝茶。她一边喝茶，一边审视着我的衣着是否得体，叮嘱道：“你快把胡子修一下吧，满脸胡子怪吓人的。”

她经常斥责别连捷伊。一到这个时候，她就会用“你”这个不带敬称的词来称呼他，就像在斥责他们的孩子。别连捷伊听到这样的斥责却感到非常享受，从来不会为此抱怨。妻子对他来说，已经和母亲等同了，至于他的孩子们，就像和他共同打猎的兄弟一样。也许有一天，妻子在他的生命中会诠释另外一种角色，而他的孙子也会和他的儿子一样，成为他的“兄弟”。这就像湖水一样，有很多的支流流入它的身体，又有很多的支流从它的身体流出。如果能够永远保持罐子里的水是满的，那么生命也将没有尽头。

别连捷伊人相继从森林中走出来，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东西，有的拿着公鸡，有的拿着鸡蛋，有的还带来了手工织制的呢料和花边。别连捷伊芙娜在人群中穿梭着，认认真真观看，有时也会买些什么；可是别连捷伊本人却和这些人聊了起来，询问他们的生活习俗以及风土人情什么的。

一个从波洛韦茨乡来到这儿的别连捷伊人，给别连捷伊讲述了这样一件事：在他们生活的地方有一片沼泽林，在那片沼泽林中，有一条由一根根原木铺成的大约有三俄里长的小路，他热情地邀请别连捷伊前去做客，一边给他讲述那条路的绝妙之处，还说他一定会为那条路感到惊讶。另有一个别连捷伊人，是从韦多姆沙来的，他是做焦油、熬树脂和松树脂的，他一直给别连捷伊讲述这些东西的制作过程，先将大树桩劈成小块，然后……后面又有一个别连捷伊人是来自爱河外村。

“这个名字起得很特别，爱河外村，你能说说这个名字的由来吗？”别连捷伊问道。

“爱河！多么美丽的名字啊！”别连捷伊称赞道。

听到别连捷伊的赞美，客人满意地点点头：“对啊，这个名字很美，我们就生活在爱河旁平坦的小斜坡上。而沿着恨慰河还有好多名字很棒的村子：吹笛村、对吹笛村、神勇村等等。”

“我们那里和你们那里简直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啊！”从韦多姆沙来的扎列西耶的别连捷伊人说道，“我们那里到处都是树桩、树脂，还有很多讨厌的苍蝇蚊子。我们村庄的名字也不怎么好，什么鬼啤酒村啊、妖坡地村啊、小丑村啊等等。”

错综复杂的河流、山泉，还有大片的森林和湿地，最终组成了变幻莫测的扎列西耶的整体面貌。别连捷伊本人，听到了这些地点以后，默默地下定决心，在普列谢耶沃湖的水解冻以后，一定要去这些地方走一遭。

当朝霞满天，世界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五光十色，别连捷伊人全都离开了，就连别连捷伊本人也消失不见了。

那个时候，我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室，打算用文字记录下我所了解的这一切。

不知道什么原因，今天我就是无法动笔，脑子里乱作一团。这时，蹲在房间角落里的猎狗亚里克正在玩弄它红棕色的毛，不时用它那美丽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似乎看穿了我根本就坐不住一样。最终我还是没能战胜它的眼睛，走到它身边和它探讨问题：野兽和人的区别。野兽似乎什么都知道，可是它们没有办法说出来。人类可以直接表达自己的想法，可是往往又什么都不知道。

“我亲爱的亚里克，曾经有一个很有地位的人，说过这样一句话，大地上的一切秘密，都会随着最后一只野兽的消失而消失。现在，在巴黎的街道上我们再也找不到马的身影了，人们现在说的交通工具主要指汽车，但是在我们这里，你可以发现，骏马驰骋，各种鸟类在林荫路上玩耍。听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城市的街道有这么多的鸟类……亚里克，我在这里建的生物实验所，就是为了让在距离这里25俄里内的鸟儿、野兽和这里的泉水，都能得到很好的保护。我们把学校建在哗山上，在这里只允许那些具有特殊创造才能的人们准备比较正式的生活节目。我可以保证，只要参加我们的活动，就会非常高兴。到了那个时候，每个人都想要为别连捷伊做些什么，不会有人想破坏这里的生物。”

这个时候，别连捷伊芙娜走过来叫我：“快去湖边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快速跑了出来，眼前的一切使我惊呆了，湖面展现出非常美丽的景象，而我也把我最好的赞美送给了它。天地间，一座座美丽的城市、村庄、草地，就连平时普普通通的浮云，也像白浪一样涌来，都倒映在湖面上……

最终的结果呢？

我们一直默不作声地坐着，最后我们的一个客人终于忍不住了，不想再让整个下午寂静无声，他很突然地说了句：“你们快瞧瞧，那边有一只黑黝黝的野鸭。”

别连捷伊芙娜一边叹着气一边说：“如果我还很年轻，像小姑娘一样无知，我一定会冲动地跑过去，兴奋地跪在地上……”

这只是春天里气象万千的一个表现，我们终于明白了我们所忍受的严寒、阴沉，还有刮风的日子……

杜鹃的第一声啼鸣

当你看见湖水已经开始解冻了，不用多想，唯一要做的就是沿着河边，走到森林深处。乌索利耶村就坐落在森林深处，在那里造小船的师傅们正忙碌着。

沿途看见的事物都一点点地被证实着，我曾经和亚里克讨论过的建自然保护区的事情，现在已经定下来了。

参天的古木，紧靠着湖水生长着，不时传来松树“哗啦啦”仿佛波涛般的声音。另外一边的野沼泽林已经快变成一大片沼泽地了。在松林里越橘[87]丛生的地方，经常可以看见阳光斑驳的影子，有时候还会有一些动态的影子，当我们抬头看的时候，它却消失了，那可能是老鹰在来回盘旋。

“天儿还是很冷，还没到春暖的时候！”一个护林员对我说。

“是啊，早晨还真是很冷啊！”我回答。

“不过，奇怪的是，即便这么冷，鸟儿今天就像疯了一样，拼命地叫唤！”

说话间，一只鸟儿的叫声飘进了我的耳朵，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听出来，是杜鹃的啼鸣。它在拼命叫唤，和松涛的声音混成一片。苍头燕雀也不再柔弱地吟唱，而是拼命地叫唤。整个森林充斥着鸟儿们歇斯底里的叫声，只有猛禽们安静无声，从它们落在越橘丛上的影子可以辨认出，它们正从一个树冠飞到另一个树冠。

第一次绿色的喧嚣

傍晚，天空分成两部分，西面阳光普照，东面乌云密布，轰隆隆的雷声响彻云霄，空气中散播着让人烦闷的因子。雷阵雨是否会在这个夜晚降临？蓝色的狮嘴花被闷热的天气逼得张开了嘴，景天花和草藤花也拼命地盛开了。白桦树的树脂，在晚霞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稠李的幽香四处飘散着，牧人和仙鹤烦躁地发出喧哗声，鳊鱼和鲫鱼悠闲地在水中游玩。

一束亮光洒在我们身上，我们突然紧张起来，这光亮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难道是什么地方发生火灾了？我们焦急地四处张望着，原来不是什么火灾。每个人遇到这样的事情时，都会习惯性地自我提问，当我们遇到这样的景象时，我们不知道原因的时候，我们就会习惯性地自我反问：“不是火灾，会是什么？”终于，我们看见了一个圆圆的发光体，它清晰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这才明白，原来是圆圆的月亮和我们开了个玩笑。微风轻轻地从阔叶林中吹过，第一次，我感受到了绿色的喧嚣。

湖水的各条支流都在这里相遇，融为一体。突然从柳丛中传出一声巨响，就像一只河马那样巨型的动物发出的。我们在树林中寻找着，终于发现一只灰色的大鸟，原来是大麻鸻的叫声。叫声很快就停止了，湖面恢复了平静。经过清风洗礼了一天，水面恢复了整洁。寂静的湖面，哪怕有一点儿声音，很远处都能听得非常清楚。

我们都能清楚地听见大麻鸻在湖边喝水的声音，紧接着，又传来了一声、两声、三声……安静的湖面又开始喧闹起来。似乎它们感觉累了，湖面又一次平静了10分钟左右，之后，叫声又开始了，淘气的它们叫个三两声就会停一会儿，然后再叫，它们的声音在整个湖面回**。

来到乌索利耶后，听到人们口中相传着这样一个故事：一个渔人在外出打鱼的时候，独木舟被风浪打翻了，最后，他抱着翻过来的船底在湖面上飘着。当我听见这个故事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害怕，在岸边的阴影下，依然划着船慢慢前行。我仿佛听见夜莺的叫声，不远处的某个地方，又传来了仙鹤慵懒的叫声。平静的湖面上，即便很细微的声音我们都能听得很清楚。咻咻的叫声从赤颈鸭的嘴中传出来，跳起的潜鸭在水中打闹着。野鸭们都在欢快地叫嚷着，不远的地方有一只公鸭正踩着一只母鸭，在水中玩闹着。顽皮的潜鸟和晨凫，不时将头从不同的角度伸出水面，就像一个会说谎的路标，引导着周边的行人。粉红的水花下面藏着两条狗鱼，一条大狗鱼正用身体缠绕着小狗鱼，小狗鱼的白肚皮正朝上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