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家子人的嚼谷,全靠父亲打更巡夜,逐月挣个三五吊。她是家中幺女,从记事起便捡上头兄姐穿小了的旧衣,母亲费尽了心思缝补,只求遮蔽肌肤。蓬头垢面蹲在门口玩泥沙,人都分不清是男娃还是女娃。 十二岁生日这一天,父亲回家来,却是满面欢喜:“幺女呀,长大啦,也该穿件好衣裳。” 皴裂干黄的一双老手,小心翼翼捧着一袭红绫袄。 真是件漂亮袄子。全家人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上等的水红绫,鲜亮亮,滑丝丝,颜色嫩得教人心疼。从父亲乌黑油腻的老棉袄前襟掏出来,像泥塘里冉冉开出一朵莲花。 她咧着嘴,还怕是做梦,母亲先骂一声:“作死了,这衣裳怕不要好几两银子!把钱这么糟蹋,明年全家别吃饭了!” “几两银子,我想糟蹋也拿不出来。”父亲说,“集市上买的估衣,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