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岁币”仍感不齿,但不得不承认,一个王朝的韧性,并非完全取决于战场上一时的胜负。
“所以,你看宋朝,”
赵天成总结道,“它文治厉害,经济发达,科技也不弱,就是军事这块短板太明显,而且正好撞上克星。但它能存续那么久,正说明了其内部组织的有效性,说明它那套吸引人才、发展经济、鼓励某些方面技术的模式,是有生命力的。”
“这对你们大秦的启示就是:强国不能只靠一条腿走路。军事实力是根基,不能丢,但经济实力、人才储备、技术水平,这些同样是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甚至能从更底层决定军事的潜力和持久力。”
“你们现在就是太偏科了,只盯着‘耕’和‘战’,把其他路都堵死了,时间一长,自己就把自己憋死了。”
扶苏听得心潮澎湃,又感压力巨大。
赵天成的话语为他打开了一扇窗,让他看到了一个更复杂、更多元的强国图景。
不再是简单的“富国强兵”,而是需要多方面的均衡与协同发展。
“先生,”扶苏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渴求,“这宋朝学生所知不过沧海一粟。其经济究竟繁盛到何种地步?其市井生活又是何等光景?那些读书人,除了科举仕途,平日又有何风尚?恳请先生再多告知一些!”
嬴政在隔壁亦是不自觉地微微前倾了身体。
他虽然对宋朝的“文弱”心存鄙夷,尤其是对其绵延三百年的“生命力”更是不屑一顾。
但是赵天成点出的“多腿走路”的强国思路,确实触动了他。
他也想听得更仔细些。
赵天成看着扶苏那副恨不得把宋朝刨根问底的架势,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我说苏公子,你这问题也太多了。宋朝的事儿,哪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它好玩的东西多了去了,比如那‘交子’——世界上最早的纸币,比如那层出不穷的小吃,比如那勾栏瓦舍里的娱乐,比如那苏轼、李清照写的词多了去了!”
他摆摆手,一副“今天到此为止”的架势:“以后慢慢说吧,反正我看我这脑袋一时半会儿也搬不了家,日子长着呢。你这羊腿也啃完了,酒也喝光了,总得让我歇歇吧?”
扶苏虽心有不甘,但见赵天成确实面露倦怠,也不敢再强求,只得恭敬地行礼。
“是学生心急了。先生今日教诲,己让学生如拨云见日,恩同再造。学生学生需好好消化一番。”
他看着手中刻得密密麻麻的竹简,感觉重逾千钧。
赵天成不再理他,重新瘫回太师椅,闭上眼睛假寐。
牢房中暂时安静下来。
扶苏沉浸在巨大的信息冲击和对未来蓝图的思考中,眼神闪烁不定。
而隔壁的嬴政,同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赵天成关于宋朝的论述,尤其是“多重国力支撑”、“人才引导”、“经济与科技的重要性”等观点,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层层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