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白开车将?江屿年送回?小区,一路送到楼道口。他下?车打开副驾驶的门,小心地扶着?他出来,一抬头,正好碰上了买菜回?来的王婶。
王婶一看到江屿年,立刻迎了上去,拉着?他的手左看右看,担心得不得了。
“你?这孩子?出门也不跟婶子?说?一声,要不是江砚那小子?说?你?病了,害我几天没睡好。本来命就够苦的了,还不学会好好照顾自己,别总让人操心……”
王婶一激动就停不下?来,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江屿年好久没被人念叨,心里涌起久违的温暖,他乖乖垂着?脑袋默默听着?,虚心接受。王婶念好一会儿,才?注意到旁边的路远白,问他这是谁。
路远白礼貌地打招呼,说是屿年的朋友。王婶点点头,“有朋友照应就好。”
又在他脸上端详了会,感叹道:“小伙子长得真精神,跟江砚那小子?一样俊。”
此话一出,对面的两人都沉默了。王婶浑然未觉,还在自顾自地说?:“也不知道江砚哪儿去了,该不会是知道你病了跑了吧?难怪几天没见?人,这臭小子?……”
江屿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知该说?什么。还是路远白适时打断,提醒王婶江屿年刚出院需要休息。王婶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让他们快回?去。
路远白扶着?江屿年往里走,注意到他脸上有些心不在焉。到了门口,把书包和果?篮递给他,问道:“一个人可以吗?”
江屿年回?过神,听他意思是不打算进去了。想到家里长时间没人住,肯定积了灰,没打扫干净不方便待客,便没有强求。诚恳地道了谢,说?这些天麻烦学长了,改天请他吃饭。
路远白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头发,“跟我还客气什么。”
送走路远白后,江屿年推门进去。原以为迎接他的会是满屋的灰尘和沉闷的气息。然而,推开门的一刹那,他愣住了。
屋里不仅不脏,反而异常干净整洁。地板光洁,家具一尘不染,连电视屏幕和风扇叶片都擦得锃亮,显然是有人提前?打扫过。
江屿年关上门,一瘸一拐走进去。从客厅的沙发到厨房的餐桌,都被仔细清理过。他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任何残留的菜叶或霉菌。卧室里的床也铺得整整齐齐,蓬松的被子?,能闻到阳光晒过的干爽味道。整个房子?和走之前?几乎没有变化,处处残留着?某个人的痕迹,唯独少了那个人。
那个他不愿再提起的人。
在经过这些天的修养过后,江屿年已经能够慢慢淡忘那些不堪的经历。毕竟生活是自己的,他不可能永远停留在过去。他以为自己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可当看到眼前?被精心维护过的小家时,心脏还是忍不住地开始抽痛。
甚至经过厨房,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个高大的身影,系着?围裙,在里面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察觉到他的目光,还会投来一个浅浅的微笑。那么真实,仿佛触手可及。可一眨眼,厨房的人又消失了。里边静悄悄的,没有烟火气,没有水流声,更没有那个曾为他洗手作羹汤的男人。
过往种种,好似大梦一场,如今梦醒了,一切又回?到原点。
他还是一个人。
这种现实与?记忆的割裂感,他不知道还需要多久才?能去除。但他相信总会有那一天,总会有一天,能够平静地拥抱属于自己的孤独,再坦然走下?去。只是在那之前?,难免会有一点点不习惯。不过没关系,他适应能力?一向很强,慢慢来总会习惯的。
不过是回?归原本的生活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生活还要继续,前?途依旧光明,他不可能就此倒下?。
江屿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酸涩,准备把带回?来的东西整理好。他提着?果?篮走到冰箱前?,想把水果?放进去。就在这时,客厅的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来了……”
江屿年塞好水果?,往门口走,想着?是不是学长忘了还有什么要叮嘱他的,又折了回?来。
“学长要不留下?……”
门拉到一半,后面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迎面对上的是,那张他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熟悉面孔。
江砚就站在离门半步远的地方,脸上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除了眼底浓重的青黑透露出几分憔悴,看起来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明明只过去几天,明明什么都没变,但江屿年还是从他那双总是让人看不透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波澜。
“你?要留他做什么?”江砚开口打破了沉默。
江屿年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对视着?。最后还是江砚先败下?阵来,视线落在他那只不敢完全着?地的左脚上,声音放缓了些,问他腿怎么样,还好吗?又提起手里一大一小两个塑料袋,递到他面前?,“给你?买了点药,还有一些菜。”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哥不方便的话……我做给你?吃。”
说?着?手抵着?门推开了些,试图把东西放进去。身前?的人却突然抬手,挡住越敞越开开门缝,一并挡住的还有他。
江砚的手停在半空。
江屿年愣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这不是幻觉,江砚真的来了。他没有走,他一直都在,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如影随形。
“你?还来干什么?”江屿年看也没看他手里的东西,对他的关心置若罔闻。
“……”江砚被他哥眼底的冷漠刺痛,对他比陌生人还要陌生,这是他从未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