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艰难地从床上?爬起,四月十二的月亮已经很明亮了,照着屋子一片洁白。
他对着月光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伤口?已经干涸,留下个月牙形的血痂。
幸亏最近没忘了吃药,要是又和先前那样,血流到根本止不住,肯定会?被他发现,我又要挨骂了。
东厢房里里空荡荡的,白朝驹不知去哪儿了。
公冶明穿上?衣服,往正房走去。正房里也空无一人,没有白朝驹的影子。
这么?深的夜,他怎会?不在?住所里?公冶明慌忙走出院门。
夜深人静的三更?时分,卫所的街道空空荡荡,只有靠近城墙的位置,站着守夜的士兵。
公冶明沿着城墙一路走,几日下来,山海卫的士兵们也认得?他指挥使?的身份,无人敢阻拦他,只当?他要做什么?大事。
公冶明拐到上?城墙的楼梯,远远看到卫所外驶来一只车队,八匹拉车的白马披着银亮的月光。卫所正门的吱呀着开了,在?夜深人静的夜晚,迎接这种不只从何而来的车队。
如此大的排面,用脚趾想?想?都知道,马车里坐着的是太子殿下。
公冶明本就悬着的心悬得?更?厉害了,赶忙抓了个站在?墙角睡眼朦胧的士兵问道:“殿下白天去哪儿了?”
士兵半梦半醒地答话道:“殿下去了定津卫。”
去了定津卫?公冶明想?到他白日里逼问自己沙州的事,几乎能确定他去定津卫做了什么?。
而按照白朝驹的性子,能从定津卫回来,正说明他把沙州的事问明白了。不仅如此,他连夜赶路回山海卫,是冲着我来的。
公冶明慌忙对士兵嘱咐道:“别关城门,我要出城。”
他用最快的速度跑下城墙,跑进马厩,牵了匹马出来,一个飞身上?马,在?鞍上?坐定。
剧烈的动作令他头?晕目眩,可他已经无暇顾及了,宛如逃命一般,撑着白朝驹的马车刚刚进城,还未找到自己的间隙,策马扬鞭,从卫所的大门跑出去。
他在?山路上?疾驰许久,直到周围全是树木,一点儿人烟都看不到。
山海卫在?远处的山脚下,被春日浓郁的树林淹没,成了一片黑色的影子。
夜半三更?的山林阴风阵阵,吹得?人寒毛倒立。他这才发觉自己穿得?太少了,也可能是方才活动得?太厉害,在马背上?坐了许久,呼吸仍旧急促。
山上?的晚风刮的又急又冷,每一下都能将?他的精力抽空,他必须集中精神,才能不叫自己从马背上?翻下去。
体力几乎到了极限,身下的马儿也同样喘着粗气。这只是匹普通的战马,枣红色的,不是什么?能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一路狂奔了许久,哪怕身上?驮着的人再瘦再轻,它也已经累得?不行了。
公冶明用尽最后力气拽紧缰绳,令马儿的速度慢下。马儿立即停下步子,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公冶明小心地扶着马背,使?着发颤的大腿,一点点往地上?够,害怕自己一放松,就会?整个人摔下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