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林远带走的不只是技术,还有整个系统的激活密钥?”
“对。他把传承机制改成了情感驱动型。只要你真心相信‘有人在听’,你就可能成为下一个发声者。”
挂掉电话后,小穗走出展馆,迎面撞上了那个小女孩。她今天没去坟山,而是站在黑板前,仰头看着林远留下的字迹,嘴里轻轻念着:“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你在练习吗?”小穗蹲下来问。
女孩点点头:“我想让奶奶听见新的声音。以前我只是哭着喊她,现在我要告诉她,我学会画画了,班里考第二名,爸爸不再喝酒了……她一定想知道这些。”
小穗鼻子一酸。她忽然意识到,这些孩子正在做一件比还原历史更重要的事??他们在重建一种**倾听的能力**。
当晚,她再次打开录音笔,尝试对着它说话:“我是小穗。我妈妈叫陈兰,她走的时候我没来得及说再见。我想告诉她,我现在很好,也一直在找她留下的声音。”
说完后,她按下回放键。
起初只有空白噪音,三秒后,一段极轻微的呼吸声浮现出来。接着,是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温柔得像母亲拂过额头的指尖。
她泪流满面。
第二天清晨,她召集村里几位老人,请他们讲述过去的故事。有人讲饥荒年间的互助,有人回忆知青岁月里的书信往来,还有一个老邮差掏出一叠泛黄的信封,说这些都是当年没能送达的“死信”,但他一直舍不得烧。
“也许现在能送到了。”小穗说。
她把这些声音逐一录入新设备,并在每段录音结尾加上一句固定语句:“这是一条来自过去的回音,请认真倾听。”
包裹寄出后的第七天,第一个反馈来了。
南方某市的一位退休教师来电,声音哽咽:“你们寄来的录音笔……昨晚自己启动了。播的是一段童声,喊‘爸爸,我考上中学了!’……那是我儿子,三十多年前病逝的。他临终前没敢说出口的话,居然……居然现在才传来。”
紧接着,西北牧区传来消息:一位牧民的女儿常年在外打工,从未回家过年。可就在使用录音笔的第三夜,设备自动生成了一段对话??父亲用蒙语诉说思念,女儿竟在同一时间于千里之外的出租屋内录下回应:“阿爸,我明年一定回来。”
两地相距两千公里,录音时间误差不足一秒。
专家们试图解释这种现象,最终只能归结为一种“群体性心理共振”,但使用者们不在乎理论。他们只知道,那些以为永远断联的情感,竟然以另一种方式重新接通了。
而在青石沟废弃广播室,铁路部门决定不再拆除那台神秘磁带机。他们在周围建起一座小型纪念碑,碑文简单写着:
>**这里曾响起五岁孩子的哭声。**
>**现在,它终于得到了回应。**
春去秋来,三年光阴转瞬即逝。
“民间回声采集点”已发展成全国性项目,覆盖三百多个村镇,收集有效录音逾两万条。其中七百多段被证实具有异常物理特征??无需电源即可播放、能在极端环境下自发生成内容、甚至能在不同设备间进行非网络传输。
学界称之为“声场溢出现象”。
小穗不再亲自奔波,而是培养了一批年轻志愿者。他们中有聋哑学校的老师,用振动频率帮助学生“听见”亲人遗言;有监狱心理咨询师,引导服刑人员录制忏悔音频,寄给受害者家属;甚至还有一支盲人合唱团,专门演唱由真实录音改编的歌曲。
一次巡讲途中,小穗遇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她颤巍巍地递上一只锈迹斑斑的铁盒:“这是我丈夫的军用电台,抗美援朝带回来的。他说里面藏着一句话,可一辈子都没勇气听。”
小穗小心翼翼接入设备,启动解析程序。十几分钟后,扬声器传出一个年轻士兵的声音,带着浓重乡音:
>“娘,我没给您丢脸。我活下来了,以后天天给您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