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洄这才注意到,第一排只有他们俩在坐。
“你是不是在想,愚蠢又傲慢的奥古斯塔们怎么会上这种高难度的课,他们不是只会喝红酒、玩女人、玩弄平民的钱包吗?”
昆兰注意到他的眼神,确信夏洄就是这样想的。
夏洄:“……我没有这样想。”
“撒谎。”昆兰把笔捏在手里,又把桌子上属于自己的笔记往自己这边挪了点,杵着下巴,凑近了些,眯起桃花眼轻声地说:“喂,别瞧不起人啊,大学霸,我也是西蒙学会的成员呢。”
“西蒙学会”是联邦新一代学者们引以为豪的组织,吸纳了1625位各学科优秀人才,上至98下至刚会走,不论出身背景,只讨论才学。
昆兰能进去那里,本身就是天才,家世在这一过程中只起到了辅助补课的作用。
“那你很厉害。”夏洄淡淡地说。
昆兰打量着他,“听上去不太诚心,但我接受了。”
夏洄觉得昆兰和梅菲斯特是一种人,他们出生于一区的东部,那里的人们性格外放,肆无忌惮,情绪通常来得快,去得也快,很激烈。
不像江耀,谢悬他们,简直是新时代谜语人,把沉默含蓄做到极致,很少把情绪摆在脸上,心思也很难猜。
正想着的时候,肩头落下了一点重量。
“昨晚下起了雪,你只穿这么一点就出门,因为这样很帅吗?”
雪化成一滴滴的水,沾湿了发尾,昆兰正把一件厚重的驼绒大衣往他肩膀上披:“我承认这样很酷,但你脸色很白,倒像是一点也不了解这里的天气。”
这是试探吗?……夏氏军工就在一区,昆兰认识原本的“夏洄”吗?
惊悚的感觉席卷而来,惊湿了脊背,夏洄不知道怎么回答,“雪来得突然,我没有准备衣服。”
夏洄垂下眼睫,避开昆兰探究的视线,声音淡得像要融进窗外未停的风雪里。
他实在编不出更完美的借口,怎么说都有50%的风险。
昆兰没有再问,将大衣又往夏洄肩上按了按,力道不轻,做完,他便转回头,重新拿起那支笔,姿态慵懒地靠回椅背:“现在它是你的了。”
夏洄僵着身体,大衣还带着昆兰的体温和淡淡木质香调,尺码有些大。
他不好拒绝,拒绝会显得更可疑,私生子会穷得连一件大衣也穿不起吗?也会拂了对方的面子。
他只能低声道:“……谢谢。”
“不客气,”昆兰头也没偏,目光落在讲台上,“你冻坏了可是学院的损失。”
夏洄默默地裹紧了外套,看了他一眼。
昆兰却说:“别这么委屈,我受不了男生用这种表情看我。晚上我接你,去买保暖的衣服。”
夏洄一点也没觉得委屈,不知道昆兰误会了什么:“我不去。”
“我不管你去不去,是我要带你去。你也不用觉得亏欠我,全联邦的人都知道奥古斯塔最不缺的就是钱,别说你不知道。”
昆兰顿了顿,如同一位经验老道的商人,看破了客户难以启齿的窘迫,慢条斯理道:“如果你没有被冻死,还得了奖学金,这笔钱我就赚得回来。”
课开始,夏洄争辩不过,也不再接话,将注意力拉回到德加教授的课程上。
昆兰也不再说话,安静听课。
德加教授这节课要讲解一个复杂的多维空间拓扑问题,这完全是大学的难度,但桑帕斯的学生们就是会提前接触到大学课程,只有理论数学是这样。
教室里是立体投影的讲义,夏洄不得不用录音功能记录教授的讲授过程,还要用手来抄笔记,反观昆兰,他仿佛早已经在别的地方听过一遍,并没有记录笔记。
直到昆兰提出一个极其刁钻的问题,德加教授点名让夏洄回答。夏洄确实也答了上来,德加教授的眼睛越来越明亮。
下课铃响时,德加教授意犹未尽地合上书:“下次课,我们会深入探讨这个理论在曲速引擎基础建模中的应用,有兴趣的同学可以提前阅读我上传的参考文献。”
学生们开始收拾东西,夏洄也将笔记和光脑收进书包,然后动手脱下肩上那件昂贵的大衣,准备还给昆兰。
“穿着吧。”昆兰按住他的手,动作很快,指尖带着一丝热意,嗓音轻柔:“外面还在下雪,至少要等到晚上,我约你出去购物时再脱下。”
夏洄沉默了一下,“晚上还有商店开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