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落针可闻。
连傅熙都摸不清江耀的意思,不敢轻易开口。
江耀的目光像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夏洄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看穿,但此刻任何一丝退缩或失态,都可能带来更糟糕的后果。
江耀是一只头狼。
他身后是嗷嗷待哺的狼群,他们饿了许久,只等猎物露出一丝怯懦的退意,就会扑上去分食猎物。
他强迫自己稳住呼吸,没有移开视线,也没有开口求饶。
微微挺直了背脊,回望着江耀,眼神里是强压下的镇定:“耀哥,这是我们的私人纠纷,打扰到你了,很抱歉。”
江耀看着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缓慢流逝的时间每一秒都格外漫长,江耀微微动了一下眉梢,傅熙简直要气笑了,这私生子哪来的底气在这装模作样?“夏洄你他妈……”
“够了。”
出声的是苏乔。他上前半步,不太耐烦地看了眼腕表:“傅熙,晚会要开始了,回你的位置去。”
这不是调解,是清场。傅熙的脸瞬间涨红,他死死剜了夏洄一眼,随即猛地转身,推开围观者,消失在人群的缝隙里。
人群像被无形的力量分开,江耀动了。
他没有走向灯火辉煌的主席台,而是朝着后台这片狼藉,朝着夏洄,走了过来。
军靴踏地的声音稳定而沉重,他在夏洄面前一步之遥站定。
距离近得夏洄能嗅到他风衣上沾染的清冽雨汽,与后台浑浊的汗味格格不入。
江耀略微垂眸,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他开口了。
“黎曼教授的助理职位,为什么放弃?”
语气平淡得像在确认三餐吃什么,夏洄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和江耀有什么关系?
顶层的包间内,谢悬轻轻晃动着酒杯,透过单向玻璃,看着下方那幅静止的画面——
江耀低头,夏洄仰面,像一出默剧的高潮定格。
“看,”谢悬的嘴角勾起玩味,对身边的陆恒说,“阿耀果然认识他,居然和他说话了。”
陆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迟疑问:“那还要继续游戏吗?耀哥好像对他很感兴趣。”
谢悬仰头将杯中残酒饮尽,喉结滚动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眼中闪烁着猎人发现意外猎物时的光芒:“当然要。”
他放下酒杯,声音里带着一丝愉悦的残酷,“好不容易才找到点乐子,他以为装得温顺就能躲过去?”
“傅熙的手段太温和,都没能让他真正慌起来。等他所有的伪装被撕破,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平静……我很期待。”
…
夏洄从没想过会和江耀面对面说话,感觉就像回答老师的问题。
“……”
时间被无限拉长,脏水顺着手指流下,湿冷而黏腻。
说他是为了不被傅熙随意拿捏吗?
那也太可怜了,为了保留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在江耀听来,恐怕与蝼蚁的悲鸣无异。
他也不能说谎——在江耀这种级别的存在面前,拙劣的谎言只会加速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