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脊背蓦地挺直,拉弓的双臂微微发抖。
常山王后退一步,看向微颤的弓弦,“弓还要拉开些,眼随箭去。先取八十步桑木靶,放箭。”
云鸢眉心拧成一道细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弓弦绷紧的瞬间,那沉木弓突然反震,箭矢“嗖”地斜蹿上天,惊飞檐下一群栖鸟。箭羽划破晨雾的尖啸声久久回荡于空中。
常山王仰头大笑:“好一支穿云箭!”他屈指弹了弹乌木弓背,“这硬弓几近三石力,为北关大将所用,能拉成这样已属难得,虎口可还受得住……”
话未说完,却见云鸢已默不作声地又搭上一支箭。晨光里,她绷紧的侧脸镀着淡金,睫毛在眼下投出倔强的阴影。
“嚯!”常山王抱臂挑眉,“这不服输的劲儿。”忽又正色,单指按住她执弓的手腕,“听真了——”指尖点在她绷紧的肘关节,“开弓如推山,放箭似流水。你方才是被弓弦吓退了魂。怕什么?它又咬不着你。”
远处八十步靶的红心在雾气中微微晃动,像嘲弄的眼睛。
云鸢全神贯注地瞄准靶心,弓弦细微哀鸣,正慢慢张开之际,手中突然一空——那张乌木硬弓竟被人轻巧地抽走。
她猛地转头,正对上风延远那双寒潭般的眸子。晨光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镀上冷色。他薄唇抿成一道凌厉的直线,单手握着那张弓,天青色衣袖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
风延远冷眸微转,目光掠过云鸢,扫过常山王,又凝向远处靶心。却见那修长的手指倏然扣弦,乌木弓在他掌中弯成满月——
嗖!
第一箭破空而出,百步外的靶心上,常山王的黑翎箭应声而裂,箭杆“咔嚓”断作两截,红绸靶面被劲风掀起一角。
不待二人反应,风延远已反手抽出第二箭。弓弦震响间,白羽箭如银蛇吐信,直取一百五十步外的朱漆靶心——
咚!
箭簇深深嵌入靶心红绸,将常山王先前所射的两支箭震得簌簌颤动。新箭与旧箭在靶面上排成完美的一字。
“好!”
常山王喝彩声刚起,却见三支白羽箭已同时搭上弓弦。
弓开如霹雳,箭去似惊鸿。
“唰!唰!唰!”
三声锐响过后,最远处灰墙三箭的箭尾雕翎齐根而断,而新箭不偏不倚,正钉入原先三箭的箭孔之中。
“嚯!”常山王目瞪口呆,抚掌大笑道:“这‘三星贯日’的绝技,便是北疆箭神也不能及!”
风延远冷眼看着云鸢,手中乌木弓尚未放下:“这般速度跟准头,在混战中也要退避三舍。你连开弓都要蓄力半晌,在此处消磨什么光阴?”
云鸢原本还沉浸在他那惊艳绝伦的箭术之中,闻言浑身一颤。蓦然想起八年前那个雨夜,她鲜血淋漓的虎口被狠狠掰开、指间的弓箭被一根根抽离时耳边听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