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白日与夜里的反差也太大了些。
宁璇只敢在心里嘀咕,动作利落地在圆桌上摆置好饭菜,“殿下请用膳吧。”
钟晏如没动,掀起墨染似的眸子看向她。
目光粘稠又克制,极为矛盾。
在宁璇快要被看得浑身发毛,欲启唇说话时,钟晏如起身走过来。
眼见得他有配合之意,宁璇的眼睛亮了亮。
她盛了半碗芡实茯苓粥,道:“茯苓粥有平补脾胃的功效,十分温补,正适合殿下。”
她与他才见了几次面,钟晏如的脸庞却是明显清瘦了。
虽说有伏侍讨好的意图在,但人非草木,更何况对方与她有着相似的遭遇,宁璇真心希望他能好起来。
钟晏如神情漠然,仿佛没听见她的话。
不过,他用汤匙舀起粥,喝了两口。
有了豁口,之后的话便可一股脑顺畅地从嘴里冒出来。
“这个竹节卷小馒首是御膳房才琢磨出的点心,”宁璇趁热打铁,继续劝食,“殿下不若尝尝鲜。”
是了,她就说怎么觉得这个行为似曾相识。
宁朏吃饭时总爱走神,半天都咽不下去一口。她便端着碗将勺子轻轻地撬开他的齿关,硬是将一碗饭喂下去。
女孩不自觉眉目飞扬,鲜焕得令周遭万物都黯然失色。
为这光采,钟晏如赏脸将每道菜都吃了遍,肚子足有七分饱。
几餐不曾吃得这样多,钟晏如的胃泛上酸水。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箸子,宁璇见状不再多言,见好就收。
收拾好碗筷,宁璇暗暗观察着钟晏如的神色,应该不算差。
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有这种直觉,已背手将袖中揣着的花取出来。
“殿下。”
事到临头,她的心底迟来地升腾起紧张,咚咚敲着胸膛。
钟晏如闻言投来了眸光,瞳孔里定定地倒映着她的容颜。
女孩从身后变出一束金黄的鲜花,笑盈盈道:“近日秋高气爽,各色花开得鲜妍。殿下合该去外头走走才是。”
话音刚落,她将花塞进他的怀里,拿起食盒转头快步跑出宫殿。
待他回过神时,宁璇已经消失在转角。
钟晏如垂眸去看手上的金盏草,熠熠色彩好似火焰,经久不熄。
他把琮式瓶里今早刚换的被裁剪得疏落有致的芙蓉取出来,随手丢弃在地上,换作那束金盏草。
野花与瓷瓶一点不相称,滑稽奇异。
“宁,璇。”偌大的殿内,钟晏如低低地唤她的姓名,像初学说话的孩童,咬字费力。
毫无来由地,他对她怎么也厌恶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