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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走出去挺长一段路程,宁璇的心仍揣了几百只兔子,上蹿下跳。
刚刚跑得太着急,转头的那一息里她顾不得去看钟晏如的神色。
他不会嫌我随意摘了野花搪塞他吧?
宫廷内品种珍奇的花自然多得不可计数,但她一个小宫女无有主子的吩咐,哪能胡乱采撷。
越想越觉得自己一时冲动了。
宁璇当即正念,不作无意义的猜想。
成就成,不成便另作筹谋,何必忧扰。
今日中午她不得空休憩,需得替钟晏如打几条新络子将玉络上。
这事精细,被沈曦以她女工好为由头交予她去完成。
她知晓对方是在帮沈鹊出气,却也折损不了自己什么。
宫内的生活充实又无趣,宁璇需要做些事消遣时间,以免闲下便想起逝去的亲人。
她了却上午的差事回到侧厢时,屋里仅有青樾在。
“阿璇,快过来喝雪泡豆儿水,”女孩从碗里抬起头,唇上覆着一层润泽的水光,“还有果子,都是在凉井里镇过的。”
宁璇在她榻边的另一只杌子坐下,端起碗贴在颊边。
凉滋滋,沁生生。
约莫是因为秋老虎,这个时辰的溽气竟似酷夏一般。
在外头行走的这会子工夫,宁璇热得额前涔涔。
咕噜咕噜一碗冰饮下肚,又坐在阴凉的地方,身上的火气被成功消降。
“沈鹊呢?”她问。
青樾两腮各塞着一个果子,声音含含糊糊的,“她呀,正寻沈曦哭鼻子呢。”
也没见她怎么咀嚼,盘里出现两枚干干净净的核,“今早她在殿下面前卖乖弄巧,劝殿下重拾书卷。这事踩在殿下的逆鳞上,她被驳了面子,羞恼怄气。”
“伺候主子就是这般,”青樾晃了晃脑袋,故作老成,“主子的喜怒难定,被骂被罚都是常事。”
“我劝她想开点,她还不肯领情,估计当我嘲讽她呢。”
宁璇理绣线的手指一顿。
心乱,线亦缠得乱。
不妙,大事非常不妙。
她岂不是犯了与沈鹊类似的错。
新账旧账叠在一起,钟晏如不会大手一挥,将她逐出东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