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上下开始兴起风言风语,若太子继续悠悠忽忽度日,帝王恐是会考虑重新择定储君。
更多的人则在感慨,该是怎样深切的丧母之痛会让一人就此颓败心气。
太子殿下对皇后娘娘果真孝顺到了极点。
这些议论最后飘入成帝耳中,惹得君王震怒。
成帝用雷霆手段处置了那些乱嚼舌根的宫人,一时间内廷风声鹤唳,众人皆提心吊胆地行事。
这一来,宫内的风向又变了。
谈起此事皆说成帝的拳拳慈父之心不是人言所能移转的。
同时,成帝往东宫派来一位新太监,是太监总管夏邑的干儿子夏封,填上此前跟着钟晏如的那位姓程太监的空缺。
程姓太监是林皇后一手提拔起来的,业已追随主子而去。
帝王体恤这位忠仆,施其家人银两予以厚葬。
这位小夏太监包子脸上缀着一双新月似的笑眼,行走时提着莲步。
对方看着随和,但交代事情时半点不含糊,是能干之人。
宁璇平素就谨慎小心,恪守本分,是以没觉得多一个人监工有什么。
加之钟晏如不喜叫人近身,夏封大多时候被命令在殿外听候。
此刻她端着朱漆盒往东宫走,沿途瞧见金盏草长得颇盛,在日头下金黄璀璨。
这种花生命力极强,又叫作长春花。
从前宁府院子内的园圃长了许多金盏草,鲜亮的颜色叫人看见心情便随之明媚。
那时宁母会摘下几朵簪在她的发髻间,夸她漂亮可爱。
宁璇正值豆蔻年华,自然是爱美的,对着铜镜左右照上好久。
脑中冒出了一个想法,宁璇摘下一束还含着清露的金盏草,悄悄藏在袖中。
因摘花耽搁了点时间,剩下的路她忙加快步子。
钟晏如的寝殿照例户牖紧闭,秋日晨光被阻拦在门槛外。
宁璇刚要叩门,门从里头被打开。
沈鹊眼眶通红,抿着唇,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瞧见是她,女孩的脸色变了又变,可谓是姹紫嫣红。
瞪了宁璇一眼后,沈鹊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望着箭步之内的门,宁璇有些犹豫。
钟晏如的心情大约是不太好,她目下进去,焉知会不会被迁怒。
唉。宁璇深深地吸了口气,视死如归地提起一条腿。
“谁在那儿。”少年清冽的嗓音催命般响起,压抑着丝丝不耐。
“是奴婢。”宁璇躲无可躲,于内室寻到了钟晏如的身影。
对方坐在床榻边沿,半张脸浸在暗处,叫人难辨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