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看来,江司马的种种手段比他们这群老吏,还更老辣。
十抽检一!
核验账本和军粮数量!
严查以次充好!
这些手段,江司马心中都是门清。
“苏州府吴中仓,账册登记上缴二万五千石,运粮船实际粮秣两万二千石,亏空三千石一一!另有不合格的碎米、腐米二千石!”
“扬州府江都县义仓,账面亏空八百石!”
算珠碰撞声里,有小吏偷偷抬眼。
那位年轻的司马大人正面色冰冷,负手而立,官袍下摆纹丝不动,仿佛早将众府县运粮官吏的小伎俩,尽数装在了胸中。
老吏小慎微的毛笔悬在半空,心中疑惑不解。
他们几十个经年老吏昼夜不休,尚需一日才能理清的账目。
而这位刚刚上任的解元郎,竟在半个时辰内,就清算出了数十册账薄的二十万石军粮亏空?
这是如何,将各仓廪的“收、支、存”,如此快速清点出来?!
。。。
“怪哉!
这趟北运粮船的亏空,怎会如此严重?
连粮秣麻袋里掺的砂石、烂陈米,都比往年多出二三成。。。杜司马在任时,各府县哪敢这般明目张胆?”
老吏胡万金,气的将账册重重摔在案上。
因为往年,江南各府县送来的北运军粮粮秣都比较正常,亏空很少。
他这次也是疏忽大意了。
未来码头亲自查勘一番,便将各府县押粮官们上缴的账本,送去给司马大人审批。
“哼!
杜尚军大人是刺史府衙辅佐刺史大人几十年的老官,那些蠹虫的伎俩,他闭着眼都能闻出味来!
可眼下,杜司马调任去了水师修太湖工程,
司马一职,空缺了出来,要等明年朝廷才会派新官员正式补缺!
可这批百万石的北运军粮又急,十天内就要从金陵出发。
纵然有新来的实习司马,不熟悉漕运军粮的事务,连漕船吃水线都未必能看懂,短时间内根本查出其中猫腻。
押粮官们都知晓这些,定然是想要抓紧这青黄不接的时候,钻空子,浑水摸鱼,贪便宜。”
“正是这话!”
一名年轻书办从袖中抖出几粒发黄的陈米,“刚才验船时,表层的麻袋倒是鼓鼓囊囊,全是新米。
可下官用铁钎子,往深处一捅。。。尽是一些陈年的碎米渣!”
碎米粒从他指缝簌簌漏下。
几个老吏目恨得牙根发痒,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这群狗胆包天的蛀虫,竟连他们都敢蒙骗!
若新来的江司马大人,马虎大意,未曾细查便签了交接军粮的审核文书,待到这批粮船运抵北方,亏空败露……………
??他们这些刺史府协办的小吏,轻则罚俸抵亏空,重则革职流放!
刺史府的老吏们对视一眼,眼中尽是后怕。
江行舟静坐码头,指尖捻着一粒陈米,霉斑如噬心的蛊,在掌心无声蔓延。
跪伏在地的吴中仓押粮官浑身战栗,冷汗浸透后背官服。
“苏州吴中仓,押粮官,你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