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舟看见学台大人眼中跳动的光芒,像是烛火映在剑刃上的冷光。
“陛下需要一把寒门淬炼的利刃,来劈开这盘根错节的门阀世家,压制他们的气焰!
你以寒门士子之身,步入朝廷,进入陛下视野!
你越是得罪门阀,圣眷就越重!。。。你若在门阀面前畏惧退避,那便注定,不得陛下重用。”
杜景琛转身时,官靴碾碎了一片枯叶,笑了笑,“所以,你根本无需在意江南道的金陵十二家!
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
想要什么文章,只管写便是了!
得罪,使得罪了!
不只是陛下,老夫这等这些京派流官,也是深受本地门阀掣肘。
你在这江南道,纵然惹下天大祸事,本学台亦会为你撑腰!
刺史大人也会默默的支持你。
他在江南道受这些门阀的气,可也是不小。把金陵门阀压下去,他这刺史才能政令通畅。
你的诗词文章,若是扫了金陵门阀子弟的颜面,他只会高兴,不会责备。”
江行舟忽然发现,学台大人含笑的眸子里,竟映着跳动光芒。
似乎,
在暗示什么?
“既是如此,那学生明白!”
江行舟忽然展颜一笑,那笑意如寒潭映月,清冷中透着锋芒。
此刻,
他想起周敦颐老大人的一句话????江南道十分权势,三分在金陵门阀,三分在刺史韦观澜,三分在学政杜景琛。
刺史韦观澜和学政杜景琛,皆与金陵十二门阀不睦。
这两位大人想要政绩,要治理江南道,偏偏金陵门阀并不配合,反而诸多掣肘。
刺史和学台大人只要意见一致,便是六分权势,足以压制金陵门阀。
既然如此,他就不用太多顾忌了。
他并不介意,自己成为刀??有用的才是刀,没用那是废铁。
进士也好,翰林学士也罢,在一府一城或为棋手,在大周圣朝则依然是棋子。
唯有成为殿阁大学士、大儒、圣人,才有资格逐步晋升整个大周圣朝棋局的棋手,成为天下执棋之人。
江行舟抬眸望向远处乌衣巷的灯火,从今日起,在这金陵城的棋局,该换个下法了。
金陵十二家若是不死心,别怪他不客气了!
江行舟向学台大人告辞,回到江南贡院的宿舍时,暮色已深。
单间虽简陋,却胜在清净。
木床、书案、一盏油灯,四壁萧然,唯有窗棂外一株老梅探进枝桠,在月光下投下疏影。
比起金陵城那些雕梁画栋的客栈,这里反倒更合他心意??赴金陵赶考,寒窗苦读,本就不该贪图安逸。
“江贤弟,若有事,唤我赵峦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