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镇元子却微微摇头:“我知你在,但为师叫的却不是你。”
听到这话,李修安一愣,遂又仔细环视了一番四周,除了自己和师父的身影,哪里还曾再见第三人。
李修安心中疑惑,正欲开口询问时,忽地这平静的夜晚中颳起了一阵风,李修安敏锐的感觉到此非一般的风儿。
也就在这时,一道魂光自崖底飘升,隨后现了身,对著镇元子就俯首深拜。
大感好奇的李修安將目光聚焦在鬼魂上,顿感这身影有些熟悉。
待那鬼魂抬头时,李修安看清面容后大吃一惊,这鬼魂竟不是別人,正是道號云霞子的炼霞真人。
儘管面前的云霞子白髮苍苍,面容枯稿,如同一位耄老人,但李修安还是一眼便认出来了他。
见此,李修安倒吸了口冷气,这倒令李修安十分意外。
镇元子却是淡定从容道:“你且起来吧,你之事,吾已听徒儿说过,正所谓,一啄一饮,莫非前定,万般皆有因果;你既已身故,那烟霞山观也已化为尘埃,成为歷史传说,
你不前往阴曹地府投胎转世而去,却躲在我这后山崖底又是何故?”
“难不成你心有不甘,想要为师强行扭转因果,为你再造新身,復活你?”
云霞子哪里肯起来,这沧桑的脸颊,这一刻好似一团发酵的麵粉揉成了一团,浑浊的眼睛流出两行清泪。
云霞子垂泪道:“师父,徒弟悔不该也,当场不听师父之言,修炼鬆懈,荒废了修行。”
“亦十分后悔不听两位师兄之言,徒弟於那日方深刻理解了师父当年苦口婆心般的劝诫,亦终於明白师父当年所说:不修金丹正道,终为泡影;徒弟悔之晚矣。”
言罢,云霞子失声痛哭。
镇元子微微摇头嘆息道:“万般皆是命,各人皆有各人的造化因果,常言道:日月既往,不可復追;你与其纠结前尘往事,念念不忘,不如趁早投胎,重新开始,若是你我还有缘分,说不定下一世,你我还能再续师徒之情。”
镇元子这话虽然说的委婉,但意思其实已经很明了。
然而云霞子却连连摇头,接下来的话令镇元子和李修安皆感到意外。
云霞子哭诉道:“师父,你误会徒儿了,徒儿走到那一步,皆是徒儿自找的,正如师父所言,这一切在徒儿当初荒废修行,离开师门时,其实早已註定,徒儿岂敢再有甚过分之想。”
“徒儿藏在这后山崖底其实亦是无奈,只因徒儿找不到黄泉之路,入不了地府之门,
那烟霞山已然成了一座死山荒山,只有徒儿一人的魂魄在那孤苦伶仃,徒儿见此,愈发抑制不住悲伤,不堪忍受这般孤寂,却又无处可去,寂寞难耐中回想起了五庄观的种种之好,心有所感,念念不忘,遂飘荡到了这后山。”
“徒儿深知自己已是孤魂野鬼一个,岂敢打扰师父师兄们,故只敢缩在这万丈崖底,
每夜望天独自哀嘆,只敢与月亮星辰作伴。”
“徒儿並非有意打扰师父师兄,实在是有苦难言矣。”
听到这话,李修安惊讶不已,疑惑颇深。
一般来说,某人死得突然意外,而户体未能得到妥善的安置,无人超度,无鬼差接应,在阴间无阴籍,便在人间徘徊不去,成了孤魂野鬼。
此若想前往地府,常有两个法子:一是有人为其收户,好生安葬;二是像唐僧那般,
为其超度,度其入地府。
烟霞山的一眾道人说是突然死於意外倒也没有什么毛病,可问题是他们的户首包括云霞子,皆被李修安与大师兄第一时间好生安葬。
李修安暗:这烟霞观的一眾道人中,唯独这炼霞真人无法前赴黄泉,投胎转世,这没甚道理呀,难道这里还有甚李修安与师父不知道的隱情?
听到云霞子这番之言,镇元子亦感惊讶,嘶了一声道:“吾听青阳徒儿提及过,他们二人於当夜便为尔等收户,且好生安葬著,如此徒弟你又为何入不了地府?”
云霞子亦是一脸茫然的摇头道:“这。。。徒儿不知,吾观那烟霞山灵池峰墓碑林立,
皆是无名之碑,却唯独没有徒儿的,徒儿还以为是受那怪池中的鉴子魔反噬,以致於户骨无存也。”
听到这话,李修安愈发疑惑不解,忍不住道:“这怎可能?我与大师兄替你们所有人都立了坟,亦包括云霞师兄你的,云霞师兄的坟墓就在第一排,不仅如此,墓碑上还刻了你的名讳,也是唯一的非无名之墓碑。”
说这话时,李修安在脑海中认真回忆了一番,心中確认没有记错,且那时鉴子魔疲於逃命,亦不可能再返回迷幻自己与大师兄。
听到这话,云霞子大为惊疑,见镇元子也是眉头一皱,云霞子急忙道:“师父,还有青阳师兄,弟子可以对天发誓,弟子却无半点虚言,绝非內心不甘,死活不愿投胎,说些假话哄骗师父和师兄!
云霞子的魂魄就要举指对天立誓,镇元子摇头道:“你不用发誓,为师相信你,这其中定然另有蹊蹺。”
李修安问道:“云霞师兄,你可记得是否有甚仇家?”
云霞子摇头道:“青阳师弟,不,应该叫你青阳师兄,师弟我虽一叶遮目,不识泰山,但正因如此,吾在这烟霞山亦不知待了多少年头了,与人结交亦是一向真诚相待,何曾得罪过他人,有甚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