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路过曾头市时,这墙塌了半角,用破草席糊着,里头的人瘦得只剩皮包骨,哪有如今这般中气十足的笑声?
张清正怔忡着,那扇柴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提着夜壶的老汉走出来,撞见张清,先是吓了一跳,随即眯起眼打量:
“这位客官是……衙署里的?咋这时候还在外头?”
张清慌忙低下头,含糊道:
“睡不着,出来走走。”
“夜凉,当心着凉。”老汉倒不见外,提溜着夜壶往街角走,
“咱们曾头市如今可是太平,夜里走夜路也不怕,穆头领带着项充、李衮几位头领,把周边的毛贼都清干净了。”
“老人家,”张清忍不住开口,“你们……就不怕梁山的人苛待?”
老汉停下脚步,扭头看他,眼神里满是诧异:
“苛待?客官怕是从外地来的吧?自从来了王头领,咱们才过上好日子呢!”
“曾家在时,俺家三亩地要交两亩的税,儿子去市集卖菜,还得给兵卒塞钱。”
“如今呢?税只收三成,买卖公平,娃还能去学堂念书——那学堂的先生,还是王头领从东平府请来的呢!”
那老汉凑近两步,压低声音道:
“不瞒你说,去年俺家老婆子咳得首不起腰,原以为只能等死,是‘济世堂’的郎中来瞧了,抓药分文没要,说是山寨给兜底。这般恩情,俺们记一辈子!”
张清喉头哽着,说不出话。
这时,隔壁院里传来婴儿的啼哭,紧接着是母亲哼唱的童谣,调子简单,却透着安稳。
张清忽然想起东昌府西街的那个寡妇,丈夫去年被征去修河堤,累死在工地上,留下孤儿寡母,寒冬腊月连件棉衣都没有……
“客官要是不信,往东街走走。”老汉提完夜壶往回走,
“那里住着张屠户,前两年被逼得差点卖女儿,如今开了铺子,夜里还帮着巡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