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盛夏的阳光下如此清晰:飞扬的眉梢,星子般的眼眸,还有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所有不安与阴霾都在这个笑容里消融。
裴既白想,若是时间能永远停驻在这一刻该多好。
然而下一秒,少年的轮廓开始变得透明。
海风突然变得冰凉,那些灿烂的笑容像被击碎的玻璃般剥落。
在裴既白惊恐的注视中,少年化作漫天纷飞的光尘,随着海风飘向波光粼粼的海面。
“严燊——”
裴既白追了上去,却坠入另一个幻境。
无边的黑暗中,一束惨白的光骤然亮起,打在拳场中央。
他看见严燊跪在那里,身下积着一滩黏稠、刺目的血泊,那血色在强光下红得惊心。
一瞬间,仿佛有无形的手扼住了裴既白的呼吸。
严燊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低垂着头像是陷入了永眠,可周身未干的血迹却像无数把尖刀,狠狠刺进裴既白的心口。
裴既白突然失去了力气,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他不顾一切冲上去,喊严燊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回应。
到处都是血。
触目所及尽是猩红——
裴既白扑到严燊面前,猛地将他拥入怀中。
那具身体冰冷得骇人,像一具早已失去生命的躯壳,没有一丝温度。
裴既白害怕得浑身发抖。
他紧紧抱住严燊,像是要将自己的体温渡给对方,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不要死……不要……严燊,醒醒好不好……”
下一刻,严燊突然推开了他。
裴既白踉跄着跌倒在地,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血肉模糊中,严燊竟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仿佛一直在等待他的到来。
然而当裴既白的目光落在严燊胸口时,呼吸骤然停滞——
那只荆棘鸟纹身竟被人生生剜去,只剩下一个鲜血淋漓的窟窿。
“不要!”
裴既白从睡梦中惊醒,呼吸急促,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碎肋骨。
夜色浓重如墨,唯有床头灯孤零零地亮着,在黑暗中撑开一小片昏黄的光域。
他盯着天花板,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鬓发。
梦里的画面还在眼前挥之不去:血泊、血肉模糊的脸、无声的呼唤……
昏黄的灯光如水般流淌在他身上,为苍白的皮肤镀上一层脆弱的光晕,照见眼底深重的疲惫与不安。
这些夜晚,他总是反复坠入同一个噩梦的深渊。
梦中严燊躺在血泊里,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空洞地望着他。
无论他如何伸手,触碰到的只有冰冷僵硬的躯体,寒意顺着指尖直刺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