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如海在后面听得真切,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暗自骂了句晦气,却又不敢露声色,只能继续低头念经,只是那声音里的懊恼藏都藏不住。
门“吱呀”一声开了,王押司扶着门框站在门口,脸色蜡黄,嘴唇干裂,刚进屋里就剧烈地咳嗽起来,腰都弯成了虾米:
“咳……咳咳……老夫人让人捎信,说家里做法事……咳咳……我就回来了……”
“快进来歇歇。”潘巧云连忙扶住王押司,回头看见桌上的茶水,顺手端起来递过去,
“先喝点水顺顺气。”
王押司此刻正咳得撕心裂肺,也顾不上多想,接过茶盏就猛灌了几口。
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似乎真的舒服了些,王押司喘着粗气,摆了摆手:
“我……我先躺会儿……”
潘巧云扶着王押司往内屋走,刚走两步,就见王押司身子一软,脑袋耷拉下来,竟首挺挺地往地上倒去。
潘巧云惊呼一声:
“夫君!”连忙伸手去扶,却见王押司双目紧闭,呼吸匀长,竟是睡得死沉。
潘巧云心头一紧,不知丈夫为何突然睡过去,只当是王押司身子虚累极了,为了避免操劳,假装睡去。
可潘巧云没瞧见,外屋蒲团上的裴如海,在听到王押司喝下茶水的那一刻,猛地攥紧了拳头,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难以掩饰的狂喜——
这药,竟让王押司给喝了!
小和尚们虽有些懵懂,却也不敢违逆师父的吩咐,抱着木鱼、引磬等法器鱼贯而出,刚走到门外,便依言扯开嗓子唱诵起来。
一时间,“南无阿弥陀佛”的经文声混着“咚咚”的木鱼响、“叮叮”的磬音,像潮水般涌荡在院子里,震得窗纸都微微发颤。
裴如海见小沙弥们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他和潘巧云,还有内屋睡得死沉的王押司。
那邪魅的笑在脸上漾开,喉间挤出几句低语,像是在跟自己念叨:
“妙哉,妙哉!往日在寺里跟那些婆娘厮混,虽说是僻静,却少了这份刺激。”
裴如海环视一周,瞟一眼死猪一样的王押司,
“今儿个在这巧云新婚的卧房里,她那死鬼官人就躺在旁边,这滋味,怕是比喝了佛前的甘露还要销魂!”
裴如海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珠子在潘巧云身上打转,又往内屋瞟了瞟,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得意的狠劲:
“这蒙汗药本是为你备下的,倒让那短命的先尝了鲜。也好,省得他碍眼,今夜便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做法’——当着你夫君的面,看你还能撑到几时!”
说罢,裴如海往潘巧云跟前凑了两步,僧袍下的手不自觉地攥紧,那眼神里的龌龊心思,像黑夜里的老鼠,藏都藏不住。
“巧云妹妹,”裴如海故意压低了声音,语气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你看这外面,闹哄哄的,便是有天大的事,也传不出去呢。”
潘巧云见裴如海眼神不善,又听他说这话,心头猛地一紧,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抵在了妆台边缘,声音带着几分发颤:
“裴师父,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裴如海舔了舔嘴唇,视线在她脸上、身上来回打转,
“自然是继续给巧云妹妹‘做法求子’啊。只是今日,得换个更灵验的法子。”
裴如海说着,脚步又近了些,一股浓烈的脂粉气混着他身上的檀香,闻得潘巧云阵阵作呕。
内屋的方向,王押司的鼾声隐约传来,均匀而沉实,显然睡得极熟。
潘巧云望着那扇隔开内外的门,心里又急又怕,却偏偏喊不出声——
她知道,此刻就算自己喊破喉咙,屋外的人也只会当是做法时的寻常动静。
裴如海见她脸色发白,眼神慌乱,更是得意,伸手就想去碰她的衣袖:
“小娘子,别害怕,过了今夜,保管你……”
“你滚开!”潘巧云猛地挥开裴如海的手,声音虽抖,却带着一股倔强,
“我乃王家妇,岂容你这贼和尚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