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周衍被秘密转移出了总局医院。没有告别,没有仪式,他甚至没有再见耿烈或其他队友一面,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悄无声息。
来接他的是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悬浮车,车窗经过特殊处理,从外面看不到内部。司机沉默寡言,全程没有任何交流,只是确认了他的新身份——一个因工伤导致严重创伤、需要长期静养的数据库维护员“李默”。
车辆驶离繁华的都市,最终停在了一处位于郊外山麓、环境清幽却戒备森严的疗养院。这里与其说是疗养院,不如说是一个高级别的安全屋。西周是高耸的电子围墙和隐蔽的监控探头,进出需要经过多重身份验证和生物扫描。
周衍被安排在一栋独立的小楼里,生活设施一应俱全,甚至有专门的复健设备和一名沉默寡言的“护理员”——实则显然是受过训练的安全人员。他的所有通讯都被监控,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制在疗养院内,无法与外界取得任何未经审查的联系。
开始了。这种被保护也被囚禁的“静养”生活。
日子一天天过去,单调而平静。身体的恢复是缓慢而痛苦的。复健训练消耗了他大部分的精力,每一次拉伸、每一次行走都伴随着肌肉的酸痛和旧伤的提醒。医疗团队定期检查,用药精准,但他的精神力损耗和能量侵蚀留下的暗伤,远非现代医学能够轻易解决,时常会在深夜引发莫名的虚脱和心悸。
他尝试过像普通人一样看书、看电影,但注意力很难集中。那些平凡的故事再也无法吸引他,他的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回黑暗的溶洞、冰冷的黑杖、碎裂的银簪、还有那声浩瀚的叹息。
他开始在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地收集信息。疗养院提供的内部网络是高度过滤的,新闻平淡无奇。但他会仔细阅读每一份送来的报纸,观察每天来的医护人员和安保人员的细微表情和偶尔的只言片语。
他捕捉到了一些碎片:
——新闻角落提到某能源公司高层变动(与秦岳的派系有千丝万缕联系)。——一名护士闲聊时说起她表哥的部队最近进行了紧急调动,去了西南边境(“影蛇”残余最后消失的方向?)。——新来的护理员手上有一个不易察觉的、类似某种能量武器训练留下的老茧。
这些碎片无法拼凑出全貌,却无声地印证着耿烈的警告——余烬未冷,暗处的眼睛从未离开。表面的风平浪静之下,调查总局内部乃至更高层面的博弈和清洗仍在继续。而他,这个漩涡中心的“关键证人”,则被暂时搁置在这个精致的鸟笼里,等待着一个未知的结局。
这种无力感和不确定性,有时比地底的怪物更让人窒息。
一个月后的一个深夜,周衍再次从心悸和噩梦中惊醒。梦中,那根焦黑的寂灭之杖再次散发出乌光,而银簪的碎片则化作点点荧光,环绕着他,发出无声的悲鸣。
他喘着气坐起身,倒了一杯水,手指无意间碰到了床头柜上那个总局配发的、看似普通的通讯器。
忽然,通讯器的屏幕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快得几乎像是幻觉。
周衍的心猛地一跳。他立刻拿起通讯器,仔细检查。屏幕漆黑,没有任何新消息提示。但他尝试着,用手指在屏幕上一个特定的、毫无意义的角落按照某种节奏轻轻敲击了几下——这是之前与耿烈约定的、最基础的、几乎不可能被监控程序识别的危险信号。
没有回应。
就在他以为是自己神经过敏时,通讯器的指示灯,极其缓慢地、间隔极长地闪烁了三次红光,然后又归于沉寂。
这是耿烈约定的另一种信号——【己知悉,处境危险,保持静默】。
周衍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耿烈收到了他的信号,并且确认了危险的存在!但他甚至无法发出更详细的信息,只能用最隐蔽的方式回应!
是谁在监视?疗养院的安全人员?还是更高层级的?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保护性监视,还是……等待时机?
无声的硝烟,己经弥漫到了他这个小小的“安全屋”。
第二天,周衍表现得一切如常,甚至更加配合治疗和复健,仿佛完全接受了现状。但他内心的警惕提到了最高。他更加仔细地观察周围的一切,试图找出监视的漏洞,或者任何可能的信息来源。
机会出现在一周后。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导致疗养院部分地区停电,备用发电机启动前的短暂间隙,监控系统和部分电子门禁出现了大约十几秒的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