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疤脸重新端起酒杯,猩红的灯光在他脸上流动,“就是想让你看看,我们这些被社会踩在泥里的人,最后是怎么站首了去死的。”他仰头饮尽杯中酒,将空瓶往地上一摔,“动手!”
枪声骤然响起。刘畅迅速矮身,躲过迎面而来的子弹,解剖刀脱手飞出,精准地钉在最近一个黑衣人的手腕上。那人惨叫着丢掉枪,她顺势扑过去,抄起地上的酒瓶砸在他头上。
与此同时,屋顶传来“哗啦”一声巨响,灯明撞破瓦片跳了下来,微冲扫射的火光在红光中划出刺眼的弧线。黑衣人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纷纷往桌子底下钻。冰如也从西侧冲了进来,手里的消防斧劈碎了墙角的煤油灯,火苗窜起的瞬间,她扬手撒出一把白色粉末,火焰立刻蔫了下去——是阻燃剂。
“分头找!”刘畅大喊,一脚踹开里间的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墙上挂着的一张黑白照片,是个穿着渔裤的年轻男人,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耳麦里枪声密集,夹杂着灯明的喝骂和冰如的惊呼。刘畅刚转身想出去帮忙,就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她猛地回头,看见疤脸正站在照片前,手里捏着个打火机,指尖在照片边缘。
“你知道这照片上的人是谁吗?”疤脸的声音异常平静,“是赵峰,我们的创始人。也是你现在最信任的人——赵毅的亲哥哥。”
刘畅如遭雷击,愣在原地。赵毅,警局的老顾问,这次“天罗地网”计划的主要策划者之一,那个总是笑眯眯地给她泡花茶的老头……
“不可能。”她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却在发颤。
“没什么不可能的。”疤脸点燃打火机,火苗在他眼底跳动,“当年赵毅为了往上爬,举报了哥哥的渔船队,还在法庭上作伪证,说他走私。赵峰在牢里被折磨得不样,出来后就成了‘暗夜行者’的影子。”他顿了顿,忽然笑了,“你以为这次你们为什么能这么顺利?是赵毅把我们的据点一个个标给你们的——他想亲手毁掉哥哥留下的一切,包括我们这些‘余孽’。”
外面的枪声渐渐稀落。灯明的声音透过耳麦传来,带着喘息:“肃清了,十五个人,全解决了。”
疤脸看了眼腕表,打火机的火苗越来越旺:“时间到了。”他突然将打火机按在照片上,“赵毅让我们死,我们偏要拉着他的名声一起烧——刘警官,告诉那个老东西,他欠的债,这辈子都还不清!”
火焰迅速爬上照片,旧纸卷曲着变黑。刘畅想扑过去灭火,却被疤脸死死抱住。男人的身体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骨头疼。
“轰隆——”屋顶突然塌下一块,是灯明冲了进来。他看见眼前的景象,瞬间明白了什么,举枪对准疤脸:“放开她!”
疤脸却笑得更疯了,怀里的刘畅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告诉赵毅,我们在地狱等他!”他猛地推开刘畅,转身扑向墙角的汽油桶——那里冰如还没来得及处理。
刘畅被推得踉跄后退,眼睁睁看着疤脸将燃烧的照片扔向汽油桶。火光骤然冲天而起,热浪掀得她头发倒竖。灯明飞身扑过来将她按在地上,灼热的气浪擦着后背过去,带着浓烈的焦糊味。
“冰如!冰如在哪?”刘畅在浓烟中大喊,声音被呛得嘶哑。
“我在这!”冰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哭腔,“西侧安全,汽油桶只炸了一个!”
火舌舔着屋顶,木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灯明拽着刘畅往外冲,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片火海之中,仿佛还能看见长桌上那十二副没动过的碗筷,像十二个沉默的墓碑。
消防车赶到时,老鱼排己经烧得只剩骨架。刘畅坐在警戒线外的礁石上,看着消防员们用水枪冲刷着焦黑的木梁,手里捏着块从火场里捡来的照片残片——上面还能看清赵峰年轻的侧脸,笑得干净又明亮。
灯明递过来一件干外套,语气复杂:“局里来电话了,赵顾问……主动提交了辞呈,说是要去自首。”
刘畅没说话,只是将残片紧紧攥在手心,边缘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远处的海平面上,第一缕晨光正刺破黑暗,把水面染成一片猩红,像极了那场没吃完的最后晚餐,泼了一地的血。
她忽然想起疤脸最后那句话,在呼啸的海风里,那声音像根刺,扎进心里最软的地方。
原来所谓的天罗地网,从来都不只是捕坏人的。有时候,它也会把那些藏在光明里的阴影,一点点拖出来,晒在太阳底下,让所有人看看——他们到底长什么样。